“爷爷好偏心啊,惨叫的明明是我,竟然让我别欺负你。”
池柠抿着嘴笑,关心了几句池杨的工作。
池杨是修车工,初中没毕业就去镇上学修车的手艺,他现在二十五岁,已经工作快十年了。
他的指尖带着洗不掉的黑色,那是常年修车碰机油留下的痕迹。
就像张家人嫌弃池柠做兽医满身骚臭一样,池杨的亲人也嫌弃他没文化,只是个修车的。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职业是他们从小立志要实现的梦想。
在消息闭塞交通不便的小村落,兽医是最赚钱的,村民们生病都不舍得看医生,只凭经验用药,是好是坏全凭天意。
而家畜就不是了,每家都把自家养的家畜供起来,精心伺候,生怕有病有灾,一旦家畜生病或吃得少了,村民们都要请兽医来村子里。
往往这个时候,兽医给动物们看完病开完药,收了钱不算,还会在请他来的那家吃饭。
伙食也是相当不错的,有酒有肉,比过年还要丰盛,小小的原主将这些看在眼里,从小立志要做一名最赚钱的兽医。
池杨也是,村子里有很多去镇上学手艺的人,其中司机最赚钱,过年前回家他们带的东西也最多,孩子们从村口跟在这些人身后,一路护送他们回家。
买年货多的人会给他们糖吃,少的人就不会给,而给糖最多的就是司机。
池杨成绩不好,初中没毕业就去镇上学手艺,他最初看上的就是司机,他也确实去学了,学的还不错。
但没等出师,他就发现司机不是最赚钱的,修车工才是。
无论是哪种形状的车,都会发烧冒烟打不着火,这个时候就要把车送到修理部。
镇上只有一家修车的地方,每天生意络绎不绝,池杨和师父请假,在修车部外面站了一天,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钱箱子。
他当然不是生出邪念,但心却飞走了,帮别人开车有什么好的,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外地,没有他在家,有人欺负爷爷和姐姐怎么办。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池杨改行做了修车工,恰好那个修理部收学徒,他就报了名。
最开始修车师傅是不愿意教他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谁都懂,他防池杨像防贼一样,只叫他递递东西,做些擦擦洗洗的活,实际动手操作时,总是把池杨支走。
池杨当然知道老师傅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立即抗议,而是默默地听从老师傅的吩咐,每次都快速的做完老师傅让他做的事情,然后乖巧的站在一边,看老师傅修车。
并且在老师傅没开口说需要什么之前,池杨就很有眼力见的把东西拿过来,时间久了,老师傅也心软了,觉得池杨是个好的,没有刻意教他,也没有再把他支走。
就这样,池杨终于开始学修车手艺,学了几年,才在老师傅的指点下修理人生中第一辆故障车。
他们都实现了幼时规划好的梦想,他们眼界有限,梦想也足够接地气,但那是他们拼命才能实现的梦想。
难道因为梦想不够高大上,就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吗?
难道梦想不是科学家艺术家,就不配得到尊重吗?
一句“好臭”、“好脏”,轻而易举的否定了他们短暂人生所能做出的全部努力,真的很不负责任。
在村里,种地是主要收入来源,养家畜是次要收入,难道要指望只有过年时可以吃到肉的孩子,有长大后要做科学家艺术家这样高大上的主流愿望吗?
希望赚大钱,希望填饱肚子,同样值得尊重。
因为常年修车,池杨的手指有洗不掉的脏污且粗糙,池柠的手也不细嫩,这都是生活留下的痕迹,他们可以选择拒绝吗?
他们不可以。
但他们的亲人却可以,但凡当初对孩子上点心,孩子会被有心之人遗弃?会遭这份罪?会被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