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你呢?”
沉宴问。
他的目光朝银止川转去,事实上,从刚才进来起,银止川就没有主动插过话。
沉宴看着他那一身银白软铠,吊儿郎当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问:
“怎么也在秋水阁?”
银止川道:“带着我家小东西出来逛逛,恰巧碰见林大人罢了。”
“无他。”
他道:“闲了几天手痒,找个人揍得玩玩罢了。”
朱世丰:“.........”
侍候的宫人赶忙迎上去,掐着朱世丰的鼻息,焦急道:“朱大人,朱大人您醒醒啊,别动气!!”
银止川站在一旁,冷眼睨着这闹剧一样的场面,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感到十分厌倦。
他自顾自走到门前,靠着门框,不再去看那大殿里的人事,只叼着根枯草,看庭院里的一棵古枫。
惊华宫里是常年灯火不息的,即便是在深夜,也能看到宫阙中远处高挑的长明灯。
院子里不算暗,但远没有宫殿里明亮,只能朦胧看见一些石头桌椅和树木的轮廓。
银止川抱着臂,在这一刻他想起西淮来。
那个总是看着冷清顺从,但其实离他很远的小倌。
想他对自己说:“......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道?
银止川在心里无声思索:......他对这个国家的不满,早已经达到了顶峰。
宫殿里那些争执不休的人与事,都一塌糊涂。
上位者处心积虑维护自己的统治,投机者想方设法致力于钻营,辛勤付出者得不到回报,马革裹尸者流尽血泪,这世道完全乱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是镇国公府银家的子嗣。
他生来就是要忠君报国的,无论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他都不能否定它。
银止川漠然地吐出口气。
“银止川!”
怔神间,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银止川满不在乎转身,漫漫地抬眼看着沉宴,年轻帝王的眉眼间隐隐有怒极的青色。
银止川漫不经心问:“陛下有何事么?”
“你放肆!”
沉宴道:“大殿之上,君主驾前,这就是你为人臣的态度!?你心中还有没有一点君纪臣纲?”
银止川平平地看着他,问:“君臣?”
他极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那您的臣子正在受苦,水深火热的世道正在煎熬着他们,您又有没有看到?”
殿中气氛一僵,几乎降到临界线,窒得人喘不过气来。
无声的气流在他们二人之间流动,君王和少年将军的目光都像刀剑。
“林大人......朱大人。”角落中,不知是谁在轻轻地说:“请先回避片刻,待会儿传令再进来罢。”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沧澜关的事。”
良久,沉宴说。
“没有人能放得下用父亲和兄长的血刻写进记忆里的事。”
银止川答。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陛下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去秋水阁么?”
银止川不答反问,轻轻一笑,道:“因为有一个我四哥心爱的姑娘,要嫁给别人了。”
沉宴目光不动,也不吭声,银止川叹息了一声,道:“陛下,您可能一辈子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滋味......心爱的人,要和别人在一起。”
“也许她披上盖头,抱着大红的喜花走进别人的家门的时候,我的兄长正在沧澜关外等待着被拾捡尸骨。”
“朕说过了。”
沉宴道:“若有机会,必会为镇国公府雪冤......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琉璃箭是什么。”
然而,突然间,银止川毫无征兆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