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八岁的云清辞瘦瘦小小,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走几步,便喘一喘,他的每一次呼吸,漫过肺部的伤口,都在痛斥着怨恨。
他回头去看,远远能看到对方一袭黑衣,远远跟在后面,目光追着前方行走的巨棺。郊外的路坑坑洼洼,他目光黏的太紧,忘记看路,走几步,便踉跄一下。
云清辞在榻上坐下,垂眸看着银喜端来热水为他洗脚。
那个时候,他想冲过去对父亲拳打脚踢,把他撵的远远的。
但也许是出于对母亲的敬重,也许是因为对方看上去有些可怜,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原来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母亲。
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觉得母亲不愿见他,生怕惹她不高兴,所以干脆就不去了么?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去过么?
云清辞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也算爱吗?不让他去,他便不去了,不让他见,他便不见了,不许他祭拜,他也真的就不去祭拜了。
前世的云清辞一直笃定云相并没有那么看重母亲,否则他怎么那么听话?云清辞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就像他对李瀛。
他会对李瀛有私心,会想要占有他,会想要时刻与他呆在一起。
但如果父亲对母亲的才是爱,那自己前世缠着李瀛,不顾他的反对一定要黏着他,不给他留出半分的喘息时间,他究竟是爱李瀛,还是仅仅只是想得到他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还有李瀛对他,云清辞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若有若无,那究竟是因为李瀛不够爱他,还是因为他想要的爱过于极端,李瀛给不起他呢?
是因为李瀛给的不够多,还是因为他索要的过于没有底线呢?
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
他是想不通的。
云清辞很快睡着了。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地宫,他停留在上回梦醒所在的位置。那个巨大的盒子边依旧放着琉璃灯,很多盏,肆意地着的热烈。
云清辞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琉璃灯都嵌在盒子四周石板的凹槽里,所有凹槽都被一个奇怪的图案连着,是他没有见过的图案。
脚下忽然有什么动静,他悚地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覆盖的细沙里,涌动着无数透明的长虫。
云清辞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地宫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沙阵,盒子就在沙阵中央的高台上,而沙阵里面的诡异长虫,似乎是为了阻止有人靠近盒子。
但他此刻站在高台边,这些虫却并不咬他。
梦里的云清辞产生了深深的迷惑。
他爬上了高台,决定搞明白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宝贝,然后就又醒了。
云清辞睁开眼睛,瞪着床顶一会儿,重新闭眼想要再次入梦,可惜无事发生,他沉沉睡着了。
第二日早朝刚下,云相身后忽然传来柳自如的声音:“云相,云相止步。”
他是先帝点名钦封的天子监官,掌管内务府,在禁城权势极大,更是天子身边最信任之人。
虽是阉人,可却能被天子尊称一声先生,自称也非奴才。
他是天子心腹,也是天子的解语花,群臣无一不敬。
云相当即停下了脚步,回身见礼,道:“柳先生。”
“云相。”柳自如躬身,神色微微露出担忧:“君后昨日没打一声招呼,就回府上去了,不知准备何时回来?”
云相脸色一变:“他没有跟陛下说过?”
柳自如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如今还以为,君后正在朝阳宫歇着,对他私自离宫之事,分毫不知。”
云相呼吸沉下,道:“先生不必敲打,有话直说便是。”
柳自如再行一礼表示歉意,道:“相爷当有发现,今日陛下身体有恙,是昨日感染风寒所致,但也有……受君后刺激所致,都呕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