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和她一起到过的山头,发福的肚子、苍老的体态,让我倍感疲倦,可是心底却始终裹辖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期盼似渴望,似激动似想念。
这并不是最高的一处山头,推开高无庸搀扶的手,快两年了,我第一次没有在这种时节就穿上冬天的衣裳,不理会身后奴才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我缓缓地向前走到了那年我们停留过的地方。
举目四顾,我眯着视力减退得厉害的眸子,看清了这满山遍野红艳似血的景色,这是……那年回去后我命人来移种的枫树,选取了好几个品种,还有好些名贵的被栽到了行宫里。
这是她曾说过的“香山红叶”。
“徽音,你看到了吗?这是你喜欢的……”嗓音有些震颤哽咽,我竟再也说不下去了,“咳咳……咳咳……”
山风拂过,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旋即肩上一沉,偏头就看到默默眼神复杂担忧地为我披上了本该冬日才穿的熊皮大耄。
“默默。”我牵唇笑了,“这是你额娘喜欢的红叶,你说,她会看到吗?”
“会的,额娘一直在我们身边呢!”这孩子俊雅的面容上露出十分的认真,说的肯定而柔情儒慕。
呵,默默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宽我的心……没有人比我更清醒,更明白了。
那年的她坦言喜欢这般美景,可真的等我能带她来看的时候,人却已经不在了……
泪光闪动,上来时的种种心情,此刻全部化为了最深切的绝望和寂廖,我现在才实实在在地醒悟,如果没有了那个人,即使天底下最美的景、最优越的地位、最大的成功,也会变得乏味无趣。
没有了她与我同享,争来这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又有何意义呢?只能凭添无尽的孤独和冰冷罢了。
闭上双眼,我放任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默默紧张地相扶、高无庸惊慌地呼唤、奴才们忙乱的声音……通通远去了!
雍正十二年十月,我在香山染疾,好不容易移回京城,已然昏迷了数次之多,所有人都紧张不安,只有我,克制不住逐渐涌上来的喜意。
是不是,马上就能与她作伴了?是不是,很快我也会追随她而去了?
好想见到她,真的好想再看看她的模样、听听她的声音,然后告诉她,我的思念和懂得。
“皇上,诚亲王、恒亲王、淳亲王、廉亲王、惠亲王、敦亲王、履亲王、怡亲王求见!”
“宣。”任由前来侍疾的默默扶了靠在枕头上,我含笑看向门口。
兄弟们陆续进来问安,我知道,他们是来探病的。
“皇上感觉可好些?您这一病兄弟们可忧心不已,御医怎么说?”开口的是三哥,论理他比我要年长的,但如今反而是我老得多一些。
“弘昈侄儿,听颜颜说你也是个懂医的,皇上到底如何了?”老十三看向低头候在一边的默默,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刹那间,兄弟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默默身上,我不由得微微敛目,其实经她多年不打折扣地调养,我的身子比上一世好了太多太多,胳膊腿的从没有什么酸疼乏力的毛病,只是……这两年来……
默默的声音平静而自然,仿佛说的是寻常小事一般:“忧思过度,肺腑衰竭,或者可以说,郁结于心,以至于哀伤肺,思伤脾,药石汤剂现今已无大用。”
寝殿里骤然沉寂,我看到兄弟们或难以理解、或吃惊无措的表情,是啊,谁又能想到,康熙六十一年赢了他们所有人登上帝位的我,反而会先他们一步而……
悲伤、思念、自责、痛苦、绝望……这种种的情绪从雍正十年起就盘踞在我的心口和脑海,挥之不去,渐趋浓郁,我也略懂医理,自是比谁都清楚长此以往会有何种后果,好好的五脏六腑以这样的方式衰竭,最终的结局,不过只有一个。
郁郁而终,其实真的不是传说。
“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