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发生过,有些人他存在过,注定无法彻底遗忘或忽视。
对于荣征,许攸有过羡慕嫉妒,也有过责怪同情。
第一次对妻子心动,是在上巳节上。当时父母双亡,他在家读书读累了,就想趁春光明媚出去走走,走着走着看到一个穿白衫绿裙的姑娘站在湖边树下,湖风吹动她衣裙飘飘,翩然若仙。时至今日,许攸都记得妻子当时仰头望向树梢的样子,修长的脖颈,白皙的侧脸,期待担忧的眉眼,更记得,当一个高大少年拿着风筝从树上跳下来时,她欢喜的笑容。
那年他十五,她十四,荣征十八。她是绝户江家的大小姐,行事不像一般闺阁小姐拘谨,而荣征是她父亲为她安排的家生小厮,专门负责她出门时的护卫。
许攸羡慕荣征跟她的青梅竹马,责怪荣征一去不回惹她伤心,待得知荣征尚未娶妻,得知妻子对荣征真的没有别的念头了,许攸心安的同时,又有些同情荣征。尝过远远看她跟旁人两情相悦的酸涩,他完全可以想象荣征知晓他跟妻子真正在一起后的心情。
可惜同情归同情,他不会放手。
至于妻子,许攸相信她真的不会再为荣征动心了,但心里肯定还有牵挂。所以他愿意让妻子跟荣征见面,解开彼此的心结,然后各过各的。如果放得开,日后两家当故交走动也可,但同为男人,许攸觉得,荣征能独身至今,他多半是放不下的。
“他回京那日,我先远远看一眼吧。”江氏靠在丈夫怀里,轻轻地道。
荣征长她四岁,她先是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大哥哥,后来赖着赖着就变成了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如果当初她没有怀孕,她不会给许攸照顾她的机会,会一直等荣征,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可她怀了女儿,为了给女儿最好的生活,她嫁了许攸,嫁了,就难以避免地接受了他的照顾。人非草木,那边荣征迟迟不来,这边许攸十年如一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给了许攸。今时今日,她对荣征没了那份火热,但两人毕竟一起生活了将近十七年,不是恋人,也是亲人。她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亲眼看见了,才安心。
“要,带上阿锦吗?”许攸尽量平静地问。妻子跟荣征有牵绊,他不会再吃没有道理的醋,可女儿不一样,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不想让她知道,怕她伤心怕她不喊他爹爹了。
江氏摇摇头,“不带,特意带她去看,我怕她多想。”女儿很在乎容貌,小时候就抱怨为何她没有一处像父亲,得了弟弟,眼看熙哥儿跟许攸越来越像,女儿更是暗暗气了一次。平时她跟荣征无意碰上还好,若专门带女儿去看,万一被她发现她跟荣征的相似处,那丫头铁定会多心。
“好。”许攸抱紧妻子,良久才道:“其实,我也不想你带阿锦。”
江氏偷笑,她就知道,现在丈夫对女儿比对她这个妻子还紧张。
腊月十五这日,常年镇守西北的平西将军回京,皇上率文武百官在太和门亲迎。京城主街正中早已肃清,百姓们密密麻麻挤在两侧,等着迎接本朝第一悍将和他手下的铁军雄兵。
许攸替江氏在茶楼里定了雅间方便她看,安置妥当后,匆匆赶去宫中等着跟朝臣一起接人。
祁景则早早跟皇上告了假,躲到许府后墙根下等她。京城难得有大热闹,家中下人们也都好奇外面,许锦就趁着这个机会,抓住空子溜去了后院。屋中她以睡觉为由不许丫鬟打扰她,外面有大白守在墙里侧等着接应她,所以许锦放心地爬上墙,跳到了祁景怀里,笑眼盈盈,“走吧!”
祁景一身普通布衣,许锦也换了身男装,混在人群里赶向主街,乍一看并不太惹眼。街上人多,越靠近主街越难走,好在祁景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稳稳护着许锦挤到了最前面。
“啊,我看见我娘了!”两人刚巧不巧站在茶楼对面,许锦无意朝那边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母亲隐在窗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