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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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洲在雅舍公馆租下一间房。不是罗素素和小海住的那间,是老K住的那间。
欧式大床东西朝向,一扇窗户正对格子窗,能看见朝阳,露台比素素那间更大,朝南,搁着一张玻璃桌、两张铁制藤椅。
进屋,青豆没看床没看窗,第一眼看见的是露台铁制玻璃桌上,搁着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的《理想国》。那本白皮书常年在图书馆积灰,青豆为书名驻足数回,始终没借过,故此眼熟。而那本书上面,赫然压着一个高脚杯。杯内还剩一口红酒没饮尽,残汁附在杯壁,几分落魄几分优雅。
小资人干小资事。
青豆不由想起了广州师兄,也就是摄影社的社长。这厮即将毕业,摄影社的相机大佬后继无人。
老公馆有某人的旧回忆。虎子上楼很安静,脚轻抬轻放,仿佛踩着小海撕心裂肺的嚎啕。
等进了屋,他问顾弈:“你回来就睡这儿?”
本来昨晚就说,三个人来这儿挤一晚的,可虎子实在惦记录像厅,几人便往那里去了。
“嗯,床不错。”顾弈是为接虎子回来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念叨,他没有告知家中,借住傅安洲这里,和他睡了一宿。
花几百块来回就为见个朋友,这种情谊,在顾弈这样的家庭,属于不被理解的奢侈感情和消费。
青豆走到墙角顾弈军绿三角双肩包跟前,拾起压在包下的一角纸。那是一张西城到南城的硬质火车票,票上压了两个不规则的剪票小口,票价写着340元。
青豆嘀咕:“真有钱。”
虎子也看见了,两眼冒光:“嚯!真兄弟啊!”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特意坐两天火车,花几百块钱。
第一次见顾弈,虎子还说他是个雌婆雄,现在看来,真爷们!
“真的够兄弟就应该站着回来。”舒舒服服睡回来,算什么嘛。
“我回去买的是站票。”顾弈也就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闲钱。只是上中卧铺都卖掉了,没买到硬座,就剩最贵的下铺了。他也是咬牙买的。
傅安洲房里有台VCD机器,索尼刚出的。上头搁着两张碟,《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粤语版的《纵横四海》。虎子摸着机器,痴迷了好会。他问,现在可以看电影吗?
牢里组织过一次看电影,但片子太旧了,特没意思。
顾弈一笑:“我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这儿看不了。”
傅安洲租房子的时候没考虑观影。租完就买了VCD机器、三枪投影机和手掌大小的Bose音响,等入住才意识到,没有一面平整的白墙,放不了。
虎子切了一声,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现在的少爷真是讲究。说着,他把傅安洲的白床单一扯,找了根绳子和几个夹子,手动做了块幕布。
幕布后透光的窗户非常碍眼,露台有落地窗帘,但这扇看日出的小窗没有任何遮挡。
这房子的一切小布尔乔亚的优点在看电影时,都显得非常鸡肋。青豆问有没有黑色的衣服,挂在小窗上头挡光。
几个人本来也没想看电影,被虎子的兴头一拱,纷纷行动。傅安洲平日懒,没这个执行力,听青豆一说,拉开壁柜的门,拽出件黑西服,“这个行吗?”
青豆接过,比了比,“短了一截,还有吗?”说着,她探头想自己找。傅安洲身体赶紧一挡,“别看,太乱了。”
最后是一件黑色皮风衣派上了用场。两袖大张,下摆飞扬,以起飞姿态被透明胶布粘在了墙上。
室内陡然一黑,立体声效环绕,白床单上映出清晰的纵横四海四个字。
褶皱的睡痕有点暧昧,不过,无人联想。
青豆和顾弈有过一秒视线交汇,错开时,青豆以视力不佳为理由,和顾弈分开落座。
他们以床为单位,歪七扭八。顾弈虎子视力最好,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