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青豆和蓉蓉二哥三人一道坐车去南城师大附中看红榜。
“程青豆南城大学光电学院”赫然在第二页纸,她的名字下面是傅安洲,他去了金融学院。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南城大学以理工科为主,可中文哲学也有开设院系,青豆以为他会奔赴爱好。
不过想想也是。在“学好理工科,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影响下,有能力选理工科的,都不会选文科。青豆这么个书呆子都没例外。
校门口有人胸口挂个“拍照10元”的牌子,高举相机,拍照收费。
不少人排队要拍。青松让青豆拍一张,称今日是大日子,一辈子就一次,站红榜跟前喜庆。青豆拒绝,她穿得随意,衬衫第一颗纽扣都没缝上,这不漂亮。却架不过蓉蓉已经去给钱了,只能留下一张影。
高考的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以,照片上,青豆笑得不惊不喜。
她迎着大太阳,被刺眼的未来灼了眼,尽管努力微笑,依旧迷了眼睛,一双酒窝温柔安静,无波无澜。
青松取照片时颇为遗憾,怎么豆儿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初中放榜,考上师大附中,她还蹦蹦跳跳好几天,乐得吃饭都要笑。怎么真到了金榜题名时,人像揠苗助长的庄稼,软趴趴的。
青豆平静将照片挂墙,收好录取通知书,身心空落落的。
不用愁学业的青豆就像失恋了。她总是坐在缝纫机前,拿着笔,来回翻本子。哎?她的暑假作业呢?她的作业题呢?她的错题本呢?她的公式册呢?
啊......这个无所事事的夏天。
一闲下来,青豆便要胡思乱想,想那晚被拎起又甩开的手,想那双昂贵又舒适的耐克,好烦啊。再一细想,鱼娘和书生还卡半道儿呢。
她怎么什么事都没搞好,只搞好了学习呢?
青豆不无后怕地抚抚自己胸口:她可真精明。
南城市里没有哪里招收临时工。青豆这个劳碌命,操心起钱来,她问吴会萍,还可以腌梅子吗?吴会萍说现在谁还腌梅子啊,梅雨季过了。青豆问那还有鞋底纳么?吴会萍白她一眼,给东东换了块尿布,把青栀的舞裤丢在厕所脚盆,“你洗吧,我这时间来不及了。”说着,赶紧走掉了。
素素上班加恋爱,虎子两家录像厅来回跑,还交上新的狐朋狗友,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青豆早被剔出了他们的“英雄榜”。
她有种娃儿养大不要娘的苦涩。
实在无聊,她拿起家里的半盒粉笔,趁夕阳不晒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画画。
她画了一棵树。
粗壮的树干之上圈上顶巨大的树冠,看着就壮实、阴凉。
只是,等第二天下楼,那棵树已经不是青豆昨天画的树了。
楼下王主任看不过眼,拿起青豆搁在角落的那盒粉笔,颇有层次地丰富树叶,缀上桃花,画上鸟雀,这还不满意,最后还描上一对仰头望向朝阳的社会主义好男女。
简直是高中课本的线稿图。
青豆目瞪口呆,对那些说“一代不如一代”的老家伙心服口服。确实不如。
迅速放弃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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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架不住良心的煎熬,青豆拉素素跑了一趟百货大楼。她战战兢兢找到耐克店,鬼鬼祟祟偷瞄了一眼价签,怂恿素素帮她问问,能不能还价。店员冲素素趾高气昂,“我们牌子和别的牌子不同,不还价的。”
素素生气,对青豆说这家售货员不行,找别家去。这么贵的鞋鬼才买。
改革开放后,中国人开始生长消费意识,售货员却没多少服务意识。她们的收入是按提成和底薪来的,没有反馈机制,所以看人下菜碟的情况很严重。有钱老板就是一张热忱大笑脸,穷鬼就是冷板凳,一个笑脸都勉强欠奉。对比十分明显。
这帮售货员的口碑一度很差,但百姓们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