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距离望过去,据老相识的了解,顾弈知道,程青豆生气了。
只是,她的发怒在顾弈看来毫无威胁。
多褶的眼皮、深陷的酒窝以及玲珑的个头让她天然没有凶相。
顾弈眼里,她发怒的时候就像只龇出尖牙,喉咙呼呼凶唤,虚张声势的炸毛三花猫儿。
顾弈从棵弱不禁风的枯树后闪身,抱着手臂,流里流气地朝她吹了声口哨。
她背绷得直直的,两拳紧攥身侧,胸口气得一起一伏。
程青豆在心里骂了他三百遍王八蛋,臭流氓,两片薄嘴瓣子气得打颤,说出口的话又没啥威慑力:“你怎么来了?”
“来吃席。”
他说的是理直气壮,青豆不好反驳,毕竟是自己家的事儿,只能问,“那怎么到这儿来了?”不应该在程家村吗?
“青松哥让我来接你。”
“真的吗!”青豆刚迈出两步,疼得倒抽一口气。但她还是蹦了过去。小孩儿似的傻笑,“我二哥真好!”有了嫂子还记得疼她。
话正说着,车子来了。
这里地广人稀,什么声音都听得清楚,轮胎和石子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响动,车门吱呀吱呀打开,售票的阿姨不耐烦地探出车窗,两眼一眯,用经验判断他们上不上车。
青豆最怕不乘车的时候,售票这样看她。
等车开走青豆才松了口气,催顾弈,“快走,赶不上吃酒了。”又问,“唉?就你来了?虎子呢?”说罢,四下张望,找起虎子来。
别提王虎那臭小子了。虎子本对汽车好奇,脸恨不得贴在车轱辘上看纹路,可一算来去时间,赶不上热乎的酒菜,权衡利弊下,他选择了吃酒。
顾弈问:“怎么?不想我来?”
她表情遗憾:“没......我就想着人多好玩。”是的,就是不想。顾弈和虎子,还是和虎子在一块好玩些。
“程青豆!”
“啊?”青豆仰起脸。
算了。顾弈换了副语气,“你脚怎么了?”
“脚疼!”
“脚怎么疼了?”
“爬山爬的。”
“还走得动吗?”
“那当然!”
“真的?”
“真的。”
话音一落,顾弈抬腿就走,步子还不小。青豆咬牙跟上,几步之后他小跑起来。
青豆:“你这是在走,还是在跑?”
他欠扁地说道:“很快吗?正常步速。”
也许她太久没有与他同行了。高中虽在同一所学校,高一和高三也就是前后两栋楼,距离很近,但他们很遥远。
青豆一直以为顾弈会是很受欢迎的男生,以他的家世成绩外貌不至于没有女生问津,没料稍作打听,才知道女生都很怕他。原因竟是:顾弈很凶。
青豆疑惑,很凶吗?
现在看起来,凶倒是一般,但是毛病确实不少。
青豆实在追不上了,扯开嗓子,“那你慢点。”
他又走了两步才停下,肩膀没动,脑袋像个松动的螺母,突然一歪,没回头,“走不动了?”
说实话,脚确实疼,这会停下来,还有个小锤从地底下凿她脚底板。但青豆说:“还好,”又问,“车在哪儿了?”
“北边儿。”
原来那辆锃亮的黑车是她家的。就说呢,小镇子一天哪儿那么多桑塔纳。
“人多吗?”他放慢了脚步。
“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都来了。”她吹牛呢。
顾弈仿佛信了:“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程家。”
青豆知他是讽刺,“蛮荒村民,比不得二代城镇居民。”
又走了几米,顾弈瞥了眼她的脚,问她走得动吗?
走不动不也得走嘛。青豆:“走得动。”
“要背吗?”
青豆想也没想,“不要!”答完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