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不怎么了解江南政权的君臣,卢多逊对此却再是了解不过,——他这次出使前便已经做足了功课,将上至国主,下至朝臣、国主的后宫都了解透彻,当然,这大部分的信息来于李煜的弟弟李从善。
在李从善的口中,张洎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物,年少时便有“少有俊才,博通坟典”的名声,后来更是靠才学得到了同样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的江南国主青睐,由此平步青云,成为国主身边的红人。每回国主宴请他们这些兄弟、宗亲时,国主也只会让他参加。
李从善还说,张洎此人善于阿谀奉承,那些为国主所重用的臣子都是他热衷交往的对象,一旦对方失势,他则会立刻远离。并且他喜欢排除异己,因此在江南的名声一直都不大好。
卢多逊并未因此而厌恶张洎,因为他自己也是善于钻营的人,在他看来,为了得到权势,不择手段向上爬有什么错呢?是非曲直还不是胜者说了算?
不过他还是应该提防着点张洎,免得阴沟里翻船了。
双方碰面,互相寒暄了一番,算是正式认识彼此了。
张家的酒席也已经备好,他热情地邀请卢多逊与沈霁入席。等酒菜上桌,张洎又让家中的舞姬、乐妓上来表演助兴。
趁着卢多逊与沈霁的注意力在表演上,他肆无忌惮地打量沈霁的容貌与身形,暗暗腹诽:“这大宋枢密使的儿子怎的生得与女子一样?莫非这压根就不是本人?”
想到这里,他让人去查与沈霁一同过来的人的踪迹,试图从他们之中找出真正的“沈继宗”。
这边,他也不忘试探沈霁:“听闻昨日沈小官人卖了不少艳丽的绫罗绸缎打算带回汴梁?其实你若是喜欢,派人与驿使说一声,我们江南必然会尽地主之谊,为你安排妥当的。”
“张学士唤晚辈‘阿沈’就行。”沈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他语言中的陷阱,只道,“晚辈初来乍到,对江南的一切都十分好奇,见到许多此前没见过的物件,便想买回去与家中的长辈分享,并没有考虑太多。再说,我想孝敬爹娘,总不能假手于人。”
沈霁没说是自己喜欢那些艳丽的布料,只说是为了孝敬长辈。张洎试探不成,从善如流地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并客套地夸道:“阿沈孝心可嘉。”
卢多逊是个人精,见张洎果然都把重心放在了沈霁身上,他倒也乐得看戏。果然,赵老二让沈霁来当幌子是正确的,至少江南国主多疑,怀疑沈霁的目的,倒不去在意他了。
张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问沈霁:“难道是舞乐不好,让阿沈觉得无趣?”
“舞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沈霁道。
张洎正放宽心之时,又听见沈霁说,“但我比较喜欢看咱们大宋的宫廷舞乐。”
没有吕姐姐的舞乐不算什么好舞乐呢!
沈霁看着张家的这些舞姬、乐妓,突然想到吕念川的话,随后她再也没有了欣赏舞乐的心思。
张洎:“……”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明明恼沈霁的挤兑,又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他笑眯眯地道:“大宋地大物博、国力强盛,宫宴自然也是鸾歌凤舞、鼓乐齐鸣,我等臣子的家宴哪能与之相比呢?让二位见笑了。”
本来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谦逊低调的,没想到就跟往年大宋的使节一样态度傲慢无礼,在落人面子上毫不留情!
与之相比,卢多逊倒显得低调平和好相处许多。
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沈霁,开始跟卢多逊聊诗书、聊风月,这场宴席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直到卢多逊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胜酒力,这场宴会才结束。他在沈霁的搀扶下离开张家,待上了马车,沈霁道:“师叔,咱们走远了,不用装了。”
卢多逊立马恢复清明,看着沈霁,笑骂:“你小子还真会给我出难题!”
沈霁道:“这不是师叔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