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也只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的代号。
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沉默和鲜血。横跨着生死界限,危机如影随形,硝烟驱之不散,谈笑风生也是明枪暗箭,拿命换来的功勋也许永远都不能见光,穿了军装,她心甘情愿。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月几乎已将忘记,在最初,在穿越前的最初,自己不是从小立志做一个军人的,她甚至非常厌恶军人这个称呼,更不要说去树立、承担什么理想和使命。
前世差不多的时间,南疆同样发生了一场战争,她的父亲同样作为军人,在她还没出生就牺牲在战场上。
她的母亲是个非常普通乃至有些软弱的女人,受了这样的刺激,性情变得偏执古怪,到了最后几乎有些疯癫:
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抱着她絮絮叨叨丈夫在的时候对自己有多好,军人多么神气,军属多么光荣,一转脸又恶毒咒骂当兵的不是人,没良心不顾家,哭哭啼啼叹息自己命苦,拧着她身上的肉怨恨她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拖油瓶,和她父亲一样拖累了自己一辈子。
江月从懂事起,就没有一天不是处在这种压抑痛苦的环境中,生活的艰辛让她勉强能够对母亲有几分体谅,她对父亲的怨恨无可避免。军人这两个字,在她的印象里不止是母亲的痛苦的起源,更是她造成她悲惨生活的祸根。
到她十六岁时母亲病故,她最先感受到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如释重负。但轻松过后,她心里反而更加空虚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活着有什么趣。她觉得自己大概和母亲一样不太正常了。
按部就班地上学,实际上是稀里糊涂地混日子,好在她人聪明,成绩一直也没落下。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第一志愿鬼使神差地就报了一所军校。志愿表刚刚交上去,她就后悔了,想要回来重填,去办公室走到半路,又返了回来。
她当时对自己说,军校要求那么高,她大概率是取不中的,没有改的必要。现在回想起来,她其实内心最深处,还是想的。她想知道,军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见过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不得不丢下新婚不久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走上战场,他心里会不舍,会难过吗?他临死的时候,会后悔吗?
初入军校的日子并不好过,生活俭朴,纪律严苛,训练艰苦,学业繁重,每天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熄灯睡觉,没有片刻得闲,更不用说分心去想东想西了。等江月回过神来,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她不再拘泥于早年的不幸,不会在深夜因为梦到过去的事情就惊醒哭得喘不上气来。她开始懂得军人的职责和担当,渐渐体会到当年父亲的两难不得已,她也学会了释怀,开始淡化母亲带给她的阴影。
开阔了心胸眼界,责任和理想不知什么时候就写进她的心里,江月开始有了自己的追求目标。
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成绩出类拔萃,毕业后直接进了机关。后来军区侦察大队要组建信息中队,她报了名。特种部队的要求高,哪怕是技术人员,也要和作战人员一起参加选拔,接受训练,只是训练强度稍低一些。
这次选拔,江月开启了她另一个方面的天赋。她没有学过一天作战指挥,对于特战和侦察更是只闻其名,却在选拔训练的过程中压倒一大帮作战部队的精英脱颖而出,比起来,她原本的专业技能反倒不起眼了。最后,她没去信息中队,而是去了作战中队,没过多久就单独带一个行动小组。
作战中队几百人,不是人人都会去执行任务的,只有其中最强的人才能进行动组参加实战。江月在极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个位置,就连当时的大队长也连声感叹她是天生的军人。
江月觉得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天生的军人。
江月拿起酒,就着瓶口喝了一口。闭上眼睛,那些她以为早就淡忘掉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