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大,热水越多。
眼下正是七月初,太阳依然毒辣。
按理说,热水储备量应该很足。可姜意眠才洗不到五分钟,就明确感觉到,淋在身上的水愈来愈冰,愈来愈冰。没过多久居然低过正常冷水的温度,冰得皮肤本能地竖起汗毛。
不止如此。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听不着半点人声,冷得堪比冰窖。
灯管呲拉、呲拉地闪烁,明灭不定。
这是……撞鬼?
想法刚跃上心头,后背猛然一冰,似乎有一团……柔韧性极好的,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冰冷条状物——处于冰冻状态却很鲜活的动物触角,她只能想到这个比喻——贴了上来。
“又,见面了,姜,同学。”
似曾相识的声音。姜意眠脑袋不动,眼珠往下压,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滩头发。
黑漆漆的,湿答答的,表皮包裹着某种透明的黏液;一根根头发缠绕成拇指粗细的一捆,上头长满尖头眼睛。很小。大约就两粒米那么大,但是很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呈旋涡形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借洗发露?我有。”
她云淡风轻地回应,抬手在脸盆里一阵翻找,只找到一枚别在校服上的校徽。
“不。”
长发鬼贴在她耳边,吹出阴冷的气流:“头发,太多了。她们的眼睛,不够用。你可以,借给我,两只吗?”
“你会还吗?”
姜意眠收回手,校徽藏在手心里,能充当武器的只有那一根针。
把针戳进对方的眼睛里,应该能逃过一劫,当然也有可能进一步激怒它。
而且对方都这么说了。要是它的脸上根本没有眼睛,该怎么办好呢?
戳头发不晓得管不管用。关键头发眼睛太多、太小,万一没扎准,或者一根针扎不过来,好像会收获悲惨结局……
脑瓜子漫无边际地转着。
她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被社长传染了,不然怎么会冒出这么无厘头的联想。
“还,的。”长发鬼语速加快,透出几分得逞的兴奋:“下次,还给你,很多,很多——”
姜意眠:其实也用不上那么多。
鬼伸手欲取眼睛。
姜意眠陡然转身,却扑了个空。
因为一条青筋遍布的胳膊,始料不及地从外面伸进来,猛然掐住鬼的脖子。将它粗暴地提起来,往外大力拖拽。
鬼当即发出令人牙酸的诡异叫声。
它头发上的眼睛受到刺激,大张大合,成千上万个瞳孔疯狂转动,看得人头晕目眩。
“呀咿呀咿呀咿——呀啊——”
没过几秒,叫声戛然而止。
鬼的头发迅速枯萎,变黄,一颗颗眼睛掉下来,像散落的弹珠般到处乱蹦。
但危机还没解除。
一个轮廓古怪的东西站在外面,时有时无的光亮勾勒出巨大的浮影,几乎占据整张布帘。
姜意眠面对它,依稀能辨别出一点动物的形状,可是又不明确。就好像这是一只由好几种野兽特性缝合而成的新型怪物,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危险的气味。
正当她拿不准对方来意之时,这只怪物忽然动了动,发出生涩而笨拙的两个字:“眠,眠。”
“……裴一默?”
不能说不诧异。
自从入住寝室的第一晚过后,裴一默再也没有露过面。高跟鞋查寝鬼也没有。
同学们为此欢欣鼓舞,唯独姜意眠隐隐感到不安。闲暇时候绕着学校里里外外走了两圈,怎么都找不着裴一默,不禁担心它一只朴实本分的流浪鬼,被别的鬼联合欺负……什么的。
谁想时隔小半个月,它消失得突如其来,出现得也突如其来,还大变样了。
“可以说话了?”她问。
“今天,刚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