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52)
唯一能用来逗乐子的人被周绥赶走了, 舒乐没别的选择,只能逗周绥了。
毕竟这小皇帝又渣又傻,逗起来还能勉强有几分乐趣。
唉, 算了, 凑合凑合。
舒乐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银耳雪梨又喝了一口,对周绥道,“往日这时候陛下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
周绥却没有立即说话,他皱了皱眉,看着舒乐。
以前从没有将过多的视线放在舒乐身上, 直到随着时间对面前这个人越来越注意,周绥才逐渐发现——
舒乐对他的那一种, 由骨子里带出来的敷衍。
还有眼神中的从来都有的漫不经心。
连说话时的专注程度,甚至还比不上方才在殿中的王太医。
舒乐把嘴里的一块雪梨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没等来周绥的答话,于是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陛下?”
周绥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 却还是忍住了。
再次开口时声音硬生生的又软了下来:“秋兰与朕说你将今日的汤药吐了,朕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舒乐点了点头,慢悠悠道:“只是一时不太适应, 谢陛下关心了。”
周绥憋了一会儿, 艰难道:“你是朕的皇后, 关心你自然是应该的。若是汤药味道不适,朕让御膳房配些果脯给你送来。现在感觉如何?”
舒乐砸吧砸吧嘴,又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看着周绥道:“果脯就不必了,臣武官出身,吃不惯那些。再者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总是劳烦陛下挂心,臣实为惶恐。”
周绥被堵得又沉默了好一阵,叹了口气,在舒乐身边坐了下来。
舒乐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的那勺子舀茶盏里剩下的银耳吃。
气氛凝滞而尴尬了许久。
周绥坐得越发不自在。
就在舒乐又将手中的银勺伸向茶盏里最后一片雪梨的时候,周绥伸手抓住了舒乐的胳膊。
自从入了深宫,舒乐许久再未握缨枪的胳膊上肌肉已经渐渐褪了下去,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肉连接着分明的手骨,看上去瘦削的令人不忍。
周绥伸手一抓,那只手上握着的银勺便顿时一松,重新掉入了只剩下糖水的茶盏中。
溅起了小小的,无声无息的一朵水花。
舒乐神情微愣,抬头看了周绥一眼。
周绥也正望着他。
两相对视,直到这时周绥才发现舒乐连眼底的神情都是薄淡的。
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从没有倒映出他自己。
手中握着的掌腕纤细而单薄,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折便能将其彻底折断。
周绥垂下眼,用手指抚了抚,突然道:“近几日天色一直不错,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舒乐一时间竟然没听懂周绥这话里究竟是试探还是妥协。
他瞅着周绥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看了眼窗外一连几日的鹅毛大雪。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天色不错就不错吧。
周绥伸手为舒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道:“朕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这段日子久居凤栖宫。方才御医为你看诊时也说,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于身子也有利。”
舒乐眼睁睁的看着周绥将锅扣在了太医身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接着摇了摇头,将周绥的那只手从自己胳膊腕上拨拉了下去,顺便捅了周绥一刀,“陛下,外边太冷了,臣这段时间一直十分怕冷,还是算了吧。”
凤栖宫中的地龙又重新热过一次,蒸腾的热气让周绥的面颊都染上了薄红,而舒乐的脸色却依旧是苍白的。
周绥又一次闭了嘴。
舒乐美滋滋的将茶盏里剩下的糖水喝了,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对周绥道:“陛下,若是没事,臣想再去殿内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