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31)
翌日又是小雨。
舒乐难得在将军府自己的狗窝里舒舒服服的过一宿, 睡得四仰八叉,丝毫没点儿将军的仪态。
行军久了的人难免有些生物钟, 晨光微微见亮之时,舒乐比闹钟还准时的清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动作, 便感觉有人在他的卧房里。
不仅如此,还正坐在他的床上,离他很近,几乎就在舒乐耳边。
舒乐陡然一悚, 硬生生从睡眼朦胧中清醒过来。
转而又想起今日要做的事, 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猫,伸手就去摸放在枕下的匕首:“谁?!”
昏暗的房间中传来一声淡笑, 接着便有人轻轻抓住了舒乐的手:“哥哥莫要担忧, 是我。”
舒乐:“……”
被人不知道偷窥了多久睡姿, 舒乐不仅没有放下担忧,反而更瘆得慌了。
舒乐皱了皱眉道:“温容?你为何在我房中?”
温容将舒乐的手握得更紧, 轻声道:“师父让我来喊哥哥起床,只是哥哥还未醒,容便在旁等了些时候。”
舒乐被温容几句话说的头皮发麻, 又不好问他究竟等了多久, 只得敷衍道:“若有下次, 你直接叫醒我就成。舒家武官出身,没那么多规矩!”
温容乖巧的看了看舒乐, 垂下眼道:“我记住了……只是, 哥哥睡得香甜, 容实在不忍心打扰哥哥。”
舒乐无语半晌,松开了温容的手,翻身下床道:“大丈夫家哪来那么多妇人之仁。要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温容,你自小在舒弘毅身边受他栽培,应当比我更知道这些道理。”
晨曦的几丝亮色渐渐从窗沿中慢慢透进来,温容站在舒乐身后,安静极了的看着他的背影。
由于担心时间赶不及,舒乐也没避开温容,直接草草将内衫换了便套上了朝服。
寥寥穿好后,舒乐对镜整了整衣领,又对温容道:“你是父亲收的徒弟,和舒家脱不开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道:“舒家皆是手上染血的武将,你若要争名逐利,便由不得半点犹豫,你且记住了。”
舒乐背后的伤依旧没好,穿衣服的时候正巧刮到了那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温容在后面看到,便走了上来,站在舒乐身后,从后面伸手,将他把衣领和内衫依次顺好,格外温柔道:“谢哥哥提点,容记住了。”
温容又绕到舒乐面前,帮他系好了腰间的玉带:“只是……面对哥哥,还是有些不忍心。”
舒乐随手将顶戴官帽扣在脑袋上,扶了扶:“不忍心喊我起床?”
温容露出笑来:“无论是做什么,都是舍不得的。”
他从桌前的伞娄里抽出一支,“今日下雨,哥哥要记得撑伞。”
舒乐随手将伞接了过来,顺便用伞架轻轻敲了敲温容的脑袋,熏陶道:“舍不得也要舍。你这话啊,不像是父亲的门客,倒像是那花楼里骗姑娘的登徒子。”
“哥哥教训的是。”
温容抿唇轻笑,帮舒乐撑伞,送他出了院子。
舒弘毅早在外面备了轿,见舒乐出来,便几步走上来道:“温容没与你一起?”
舒乐摆摆手,从匣中取了一把细小的匕首藏入官靴中,道:“没有。依我看,父亲你还是别指望这人了。”
舒弘毅皱眉道:“为何?”
舒乐道:“先不说他得您真传,究竟是如何被蛮夷抓走的。单就看他那性子,软弱温吞,想必是担不起大事的。”
舒弘毅叹道:“今日之事为父未对他明说,若实在扶不上墙,也只能算了。”
舒乐扶着舒弘毅上了轿,才轻声道:“无论温容是否能用,若是今日朝中幸得相安无事,父亲您要尽快从门客中挑选一能接我将令之人。”
舒弘毅当即道:“你还年轻,为何有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