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28)
后周京中人人皆知, 舒家小将军舒乐武将出身,却端得一副浪荡倜傥, 最喜流连花坊酒肆。
嗜欢如命, 风流成性。
京中最红火的花坊一一细数下来,舒乐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 但若论最得他长情的, 却要数照月楼的头牌清倌, 名唤六音。
照月楼的六音姑娘,据坊间传闻父亲曾是私塾的先生,书香世家的独女,只是后来其父因诗作遭人算计,替人挡了盾,家破人亡, 这才沦落入了贱籍。
她生得一副端秀温婉的好相貌,眼中却又含几丝媚色。弱不胜衣,又弹得一手好筝, 刚入照月楼就不知迷了多少男子的心。
却所谓天下无绝人之路,虽六音入了贱, 却在出阁迎客那一日得了舒小将军千金一掷,将六音姑娘的贞洁买了下来。
从此以后可以陪客吟诗作对赏风月, 却从不出阁陪床。
自古花坊女子皆为人所轻所贱,一点朱唇万人尝, 一双玉臂万人枕。
男子尊而女子卑, 男子只想花钱在她们身上尝个痛快, 而女子却对她们冷艳相看,恨之入骨。
久而久之,连她们都忘了自己也是个人,而不是股掌之间的玩物。
花坊女子本都已成习惯,却在这时发现整个京城,偏偏出了一人——不但将她们当人,还如珠似宝似的捧着哄着。
既不甩脸色,也不难为人。
嘴上也甜得腻人。
女子们本以为舒乐会一直这般一视同仁下去,却没想这个平衡终究被六音给打破了。
托了舒乐千金之福,六音姑娘一跃成为照月楼的头牌,风光无两。
不必陪客,只陪舒乐一人睡觉。
只陪舒乐……
只陪那人……
虽然舒乐从未揭过面具,但花坊女子何种样子的男人没有见过。
无怪乎丑陋无端却时间不长,极好打发,亦或者俊逸逼人却花样繁多,折磨人欲死。
外貌已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心。
可舒乐本来平分的那一颗心,却偏偏叫六音取走了。
夜色中的照月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花娘老远就看到了舒乐与林季同,舞着绣帕香风淋漓的迎上来,刻意掐软了嗓子道:“哎呀两位,林学士!舒将军,许久不见您来啦,听闻您又打了胜仗!是不是又得了许多封赏呀!”
舒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被人饭子拐进大山里当了五年童养媳,重新跑出来放归大城市的二百斤的孩子。
眼中充满了激动的泪水。
舒乐笑得无比真诚,跟着花娘抬脚走了进去,一边四处乱看一遍道:“对您甚是想念呀,这不是刚刚回来就奔您这儿来了。”
花娘转过头又用绣帕拍了舒乐一下:“您可不是想念我哟,依老妈子我瞧着您怕是想念我们的音音姑娘咯~”
舒乐便笑了:“哪里话,楼内的各位漂亮姑娘我都是一样的想念啊。”
花娘一寻思,便借着这个机会道:“那不妨老妈子我多喊几位姑娘来伺候二位?”
这下舒乐还没说话,一直跟在他后面走的林季同皱眉道:“不必了,喊六音来就行。”
转而又补充了一句,“让她带上琴。”
花娘暗中偷偷看了眼林季同,又瞅了瞅舒乐的神色,正巧对上舒乐的视线。
舒乐长叹一声,朝花娘耸了耸肩,无奈道:“您也看到了,本将军这位兄弟可害羞的很,怕是遭不住众位漂亮姐姐啦。”
花娘明了舒乐这意思便是只让六音来伺候,便也没有再劝,招呼着两人上了三楼的包房,便下楼喊人去了。
舒乐因着总在照月楼戏玩,又包了六音的场子,便顺势在照月楼置了个包房套间,偶尔天色晚了便直接住下。
小厮和婢女很快将果盘花生等玩意儿呈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