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粗喘几下,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望着屋中的陈设,没有如山一样的尸体,也没有永远杀不死的元戎骑兵。
窗口有和煦阳光洒落,他在阳光中愣神了片刻,像是终于能够确认冰雪的噩梦已经醒了,他在喘息渐平后,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累。这是谢云澜心里唯一的想法。
他的身体在床上睡了一夜,意识却在梦境里与元戎人激战,战到血积剑柄,精疲力尽。
他将身上穿的轻甲随手脱去,随即便一动不动,他此刻累到只想闭上眼躺着,便是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闭目时,他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沈凡也起来了。
虽说梦已经醒了,但谢云澜混乱的思绪一时还是有些分不清,毕竟这个梦境这样真实,大到漫天的风雪,小到鲜血浸透衣物的黏腻触感,都让他难以分辨梦和现实的界限。
他昨夜受了许多伤,在肩膀上,背脊上,腿上,却唯独没有胸口,因为他一直死死地护住这个地方,战到后来,身体的力气耗尽,思维也已经僵化,只知道麻木地劈砍面前的敌人阻止他们进城,以及不让自己胸口的位置受伤。
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所以他此刻下意识的将正在起床的沈凡又捞回来,像是还想将奶猫塞回衣服里,他把沈凡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上,然后,终于发觉了不对。
他猛地睁眼,正对上沈凡面无表情的脸。
谢云澜:“……”
“我不是故意的……”他试着解释,“我以为还在梦里……”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梦里跟现实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差别,无论是眼前刚刚睡醒头发有些散乱但依然不掩其出尘容貌的男人,还是梦里巴掌大的奶猫,都是沈凡。
他在梦中不光把沈凡想象成奶猫的模样,还给对方系上了一条绣着“沈烦烦”三个字的丝巾,并且趁着对方是奶猫时肆无忌惮的揉过对方的脑袋。
一桩桩,一件件,谢云澜现在回想起来都心虚,只感觉这仇恨一页纸已经记不完了。
他忐忑地与沈凡对视着,幸好,沈凡大概暂时没想追究此事,他望了谢云澜片刻,乌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谢云澜的手拿开,自顾自起床穿衣。
谢云澜松了口气,也跟着起来了,他虽然很累,但还有正事要处理,没有多少时间任由他这样无所事事地躺着。
两人刚刚穿好衣服,屋外便传来黄耀武声音。
“谢老弟!我就说有你在肯定能打赢那些元戎人!”黄耀武哈哈大笑着,他已经从士兵们口中听到了昨夜梦境的经过,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第一次阻止了元戎人屠城。
谢云澜却皱着眉说:“没有打赢。”
他们只是守住了昨夜,今夜入梦之时,元戎铁骑依然会从冰河尽头驰骋而来。
一行人来到议事的正厅,韦承之也在,他昨天连夜去打听元戎方面的消息,今早特地过来跟谢云澜支会一声。
“侯爷,我问了一些去关外与元戎做贸易的客商朋友,都没听说还有塔尔古的残部留存。”韦承之说,“听元戎那边传来的消息,达巴拉干跟塔尔古的感情并不好,老单于还没死时,达巴拉干曾经在一次狩猎中遇袭,差点丧命,据说那次袭击跟塔尔古有关。还有塔尔古的余部原本是想扶持塔尔古的儿子察图继位,达巴拉干知道后,他们的脑袋便被送过来同我们求和了,一个月后,塔尔古的儿子察图也正巧坠马而亡,我想,依达巴拉干的性格,他不会让塔尔古有任何旧部还活着。”
谢云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其实已经不怀疑梦主是塔尔古的残部了,他朝众人说着昨夜在梦中的经过,以及沈凡告诉他的一些对于梦境原理的解释。
说起冰河代表着什么,屋内众人都一时想不出什么结果,但是谈起那空空如也的盔甲,黄耀武还在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