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差,与黑点的脑袋差了半分,没入前方的水中。朱瞻基眼中杀意更加盎然,再拈出一支箭来瞄准。
于谦忙提醒说殿下要留个活口。可惜他话刚出口,弓弦又响。这一箭带着满腔委屈与怒意,越过秦淮水面,正正钉在那黑点的后心。那人的前胸骤然朝前一顶,双手挣扎了两下,整个人朝河里缓缓沉去。早已冲去河岸的亲兵们迅速伸去长竿长耙,连拖带拽把他弄上岸来。
于谦三步并两步赶了过来,只见那支箭从后心贯穿了右侧胸膛,令他当场气绝身亡。这箭法着实了得,可也着实可惜。要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所能掌握的唯一一条线索。
死者是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头梳小髻,用阔边深网罩着,一身青布衫裤,足蹬趿靴,与寻常南京百姓并不无同。于谦搜遍全身,除了一套火镰并无任何物品。他不甘心地撕开死者的衣襟,赫然发现在左臂腋窝处,居然文着一朵白莲花。莲花分作三瓣,形似焰团聚拢。
“白莲教?!”于谦双眼骇然睁大。
这三个字,是朝廷挥之不去的一个梦魇。它兴于宋代,教义宣称弥勒降世,将以白莲化为业火净世,动辄煽众闹事,绵延数百年。从宋至元再到大明,历朝都极力打压封杀,偏偏此教在民间香火极盛,屡禁不止。
最近的一次是在永乐十八年,白莲教众在山东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叛乱,太宗费了好大力气才镇压下去,可见其坚韧与难缠。
白莲教和朝廷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倘若是他们所为,倒能解释这种要置太子百官于死地的疯狂。
这时朱瞻基也来到尸身旁,沉声问道:“这人是谁?可看出些端倪?”于谦一指那文身,压低了声音约略一说。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他久闻这个邪教的大名,不由得头皮微微发麻:“这些事……都是他们干的?”
“如今形势不明,一切皆有可能。”于谦看看左右,有些焦虑。眼下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还藏着白莲教的疯子,多在外头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催促道:“这伙贼人所图极大,必然还有后续手段。还请殿下迅速返回皇城,重聚人心。”
朱瞻基苦笑一声。重聚人心?他的东宫班底,已化为齑粉;他在留都可以信任的两大山岳之镇,一个李隆一个郑和,如今皆身负重伤不能视事。转瞬之间,偌大的一个南京城危机四伏,朱瞻基却孤立无援,再无一个相熟之人可用。站在潺潺流动的秦淮河边,堂堂大明皇太子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这种事情,于谦是帮不上忙的。他只能吩咐几个亲兵收起那个教徒的尸身,送去最近的义舍备查,然后把朱瞻基拽回到玄津桥头。
如今这桥只剩下两岸的桥基断茬,微微上翘,像两节被折断的指骨,彻底无法通行。玄津桥是进皇城的必经之路,它一断,要么北上至竹桥,要么南返到大通桥,都得绕一个大圈子。
可这种局势之下,谁又能保证,那两处桥下没有埋伏着杀招呢?就算两桥无事,沿途呢?这一带商铺酒楼民居林立,想藏上十几个杀手太容易了。
于谦考量再三,认为最好的选择是留在原地,等候其他有力官员前来救援。只是现在整个南京级别稍微高一点的官员,都在东水关被炸得生死不知,找谁来需要费些思量。
这时一个郑和的亲兵提醒说,刚出事那会儿,三保太监便第一时间传信皇城,命令皇城守备朱卜花紧闭城门,防止贼人偷袭,他应该安然无恙。
朱瞻基闻言眼睛一亮,这个朱卜花他知道,是京城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年初刚从京城调来南京,还带来一支叫勇士营的禁军队伍,负责守备南京皇城。
这支队伍和别的禁军不太一样,它建于永乐年间,主要成员是从草原逃回的青壮汉民男子,所以个个骑术精湛。洪熙皇帝把这支队伍安排给太子做心腹,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宝船爆炸时,朱卜花在皇城留守,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