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不耐烦的太子,一遍又一遍将拼命在他身边苦劝的应先生和李将军推开,从未有过的倔强。
泰安如遭雷击,怔忪地站在原地。
那郭参军却敏感地注意到她异常的举动,喝了一声:“何事?”
他声音粗犷,在空荡的长街上格外突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不远处的太子像是听见了声音,头盔上的红缨轻轻晃动,眼看就要将目光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
若站着回答郭参军的问话,她势必会被太子发觉。
可她苦心积虑躲藏,不就是为了与他分别,从此不再成为他的负累?
电光火石间,泰安下定了决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深深地将自己的面孔埋了下去,散乱的髻发扑在脸畔,挡住了她白皙的侧脸,完美地避开了太子投过来的视线。
他没有看见,埋在一群突厥女子中的她。
而她听见风的声音,是教坊司的龟奴挥动鞭子,甩在她的脊背上,教训她这个不合时宜站起来挑事的“刺头”。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家国大义,高得过她的情爱和生死。
只须忍过片刻,只须忍过一夜,只须忍过他人生的几十年,她便可以无愧大燕,无愧百姓和子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泰安蜷缩成一团,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渴求着太子离城,带着她的元神和血气远离,让她消散成青灰色的烟烬随风远去。
疼痛渐渐停止,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以为那漫长的折磨终于停止。
可是下一秒,一双满含怒意的手掌却猛地将她从人群中举了起来。
泰安抬起眼睛,直直撞进他怒不可遏的眸色中去。
太子咬牙切齿,火热的手臂烙铁一般将她箍住,勒得她浑身剧痛。
泰安几乎可以看见他齿缝间迸裂的猩红,喑哑的声音明确地告诉她他滔天的怒火。
而他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话来。
“你宁愿去教坊司做营妓,也不愿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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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燕军,破定州城后整整两日,搜寻突厥大将哥舒海未果。
太子终于率军拔营南下,驰援被突厥主力围困多日的云州城。
大军马不停蹄,拼了命地朝南赶去。
而太子并未骑马,而是坐在八匹战马拉着的长毂战车中。
泰安被他从怀中揪了出来,毫不怜惜地摔在厚厚的绒毯上。
他像是终于有余力压抑初遇时爆裂的怒火,此时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的铁甲,一件一件抛在她身旁,砸出沉闷的声响。
“说罢。我等你解释。” 太子看起来倒似十分冷静,可是脱解甲衣的指尖却泛着青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教坊司前,他目光投来,将她低头躲避他视线的慌乱模样看了个正着。
先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几欲狂奔至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再不放手。
可是须臾之后,便是难以置信地怀疑,和铺天盖地的疼痛。
她分明看到了他,为什么要躲开他的视线?她是何时醒来的?全城都在找她她不会不知道,为何却迟迟不来找他?她这是被捉去了教坊司?为何不呼救?为何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为何要穿着突厥女子的衣服混在其中?
万千疑问和猜测,如同泰山倾覆一样像他压了过来。
而他却在看到她被鞭笞,却死死咬牙不肯呼救的那一刻,终于明了。
泰安这是在…拼了命地,逃开他。
泰安此时心中,满满挫败感。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太子,可偏偏功亏一篑,像是冥冥中有割不断的血脉一样,还是被他捉了回来。
他在生气,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
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