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泉县·东街口。
同盐泉县县衙一般的大铁锅摆放在路旁,分发米粥,旁边临时搭建的棚子上,竖着一幡写着‘荀’字的旗帜。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排队领粥者人数尚少,且周边还有着一些人在旁观望,脸色迟疑不决咽着口水。
在前方还有着专人负责登记入册,给新来者检查身子是否为五体健全的青壮丁后,为其签订契纸。
而新来者手拿契纸充当信物,即可到后方领粥食用。
那观望的人久久迟疑未定的原由也是在此,纵使自身早已饥肠辘辘,但还能保持着清醒,晓得在摁下那一纸契约后,自己便也交付给了此身此命他人,沦为奴身。
而那些食用完米粥的人,也在几名腰挂皮鞭的监工吆喝组织下,朝着各自的工作点行进着。
在数里外,一伙数十人的队伍正在对着开坑的洼地挥舞锄头,搬运着石料。
一名脸色阴郁的老者不时抓起一把挖掘出的泥土端详、深嗅、揉搓、甚至用手指沾点入口品尝,辨别着土壤的具体情况如何。
不远处一临时搭建的凉棚中,荀绍手摇着纸扇,闭眼倾听着身旁老管家的汇报。
“...荣州·王家受那疫病的影响死了不少伙计,再加上几处盐坊失火,近日正跟蜀王商量着今年御盐进贡能否少些份额的事宜。”
“...近日有看到两名羌人出入州衙府,由那赵家兄弟陪同走访多个禅坊商号名下的铺子。”
“还有,家主那边传回了消息,建议将那‘纺织车’的事就此作罢为妙!”
“就此作罢?”
荀绍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家主有差工匠仔细看过,那‘纺织车’构造繁复精细,在没有图纸的境况下,要想能造出同等可用的物件,怕是还需要再花个两月功夫方可成事。而事情关键不在于此,而是...”
老管家靠上前贴耳说道:“据朝中的眼线传回消息,户部、工部近日开始秘密收购棉麻丝布,工部还有专人在负责制作未知其用的组件。”
“其次,陛下最近还召见了千氏、张氏的人入宫密谈,家主猜测其中联系,建议我等先将此事暂缓,先放眼当前所谋之事为重,毕竟兴衰成败也仅在此一举!”
“......”
听言,荀绍眉头紧皱,脸色阴郁的沉默半响后,喃喃道:“老头子谨言慎行了大半辈子
,虽说行事太过迂腐保守,错过不少壮大家业的时机,但不得不说,确实也有其可取之处。”
“那牧禅的行事跳脱,难以用世俗名利断定其行事走向会如何,若他真不为牟私利,将那‘纺织车’的图纸上贡于朝廷的话...”
“朝廷定然不会将这等可颠覆纺织行当的鲁班神物弃之不顾,若朝廷决定对此有所图谋的话,便是犯了那‘君与民争利’的避讳!”
“而若想要天下维稳,将其事态控制于手且可从中牟利的法子,最稳妥的方式亦是拉拢其中行当的佼佼者同谋为妙...”
荀绍对此一番深思,最终还是摇头轻叹了口气,眉头舒展的释然笑道:“也罢,反正我等本就不是为此而来!不过那‘纺织车’的事还是得研究详细了,日后若条件尚可,亦是门福泽子孙的好生计啊!”
“是!”
老管家躬身喏道。
荀绍看着不远处挖掘坑底的奴仆们,说道:“当前之重,还是要趁着王家那边自顾不暇前,在此开掘出一穴盐井出来!此前那牧禅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这盐泉县的龙脉可真就是断绝...”
“嘭!”
突然,一道轻微的沉闷巨响隔空传来。
与此同时,杯中的茶水也受了动荡而轻轻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