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最高大秀丽的国子监五牌楼,登过京兆司天监宏伟的摘星楼,但仍被眼前质朴到极致的正门震了震。
培文进贤之地,她不禁稽首,肃然起敬。
禹东学宫前,已经聚了不少人。有刚从马车下来的求学子弟或少女,也有从学宫里出来的学子。幸好正门前的空地足够广阔,不然肯定会起乱子。
随即,郑衡的心思便没在学宫正门,她安静地站在章氏身边,听着一个年轻妇人在说话。
“老夫人,那么媳妇就先去找逾哥儿了。侯爷特地交代了媳妇,待申正便要与老夫人一同下山。”妇人笑眯眯的说道,微微弯腰。
这个妇人,长相清婉,年三十许,这是郑衡的二婶谢氏,她的长子郑逾也在禹东学宫,今日便一同上山。
章氏神色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有说。
谢氏仿佛没有看到章氏的冷淡,仍是温婉地笑了笑,便带着丫鬟、仆从们往学宫正门走去了。
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没有落在郑衡身上,就连她身后的丫鬟仆从,都好像没有看见郑衡似的。
彻彻底底的漠视,就像行客不会注意到路边尘埃。唔,这种举动真是……粗暴而直接啊。
郑衡不及想更多,便听得章氏说道:“有些人就是眼盲,别管她们。”
章氏说得正经又认真,仿佛就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她看向郑衡的眼睛,却满是温和。
郑衡摇摇头,道:“祖母,我并不在意。”
一点儿也不在意,谢氏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况且本来的郑衡就是个冷淡性子,在原来郑衡的印象中,谢氏的存在不怎么美好。
那她就更没有在意的必要了。
章氏想到郑衡在佛堂守孝三年,再想到郑衡不理事的冷然性子,心中知道这个孙女几乎不清楚侯府的情况,便细心提点道:“你二婶是河东大族的嫡女,其父谢惠时是当朝门下侍郎,而且在朝中甚有影响力。你娘亲与谢氏曾有龃龉,离她远一点。”
郑衡自是乖巧点点头,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波澜。谢惠时……四年前她已将其贬黜出京,三年前他还在蜀地任五品职,怎么如今竟成了门下侍郎?!
门下侍郎,台阁前选,怎么会是谢惠时这个奸邪小人?
看来,她宾天的这三年间,朝中已巨变!可是……
郑衡看着自己白皙、没有戴护甲的手,再一次默默念道:“哀家是郑衡,哀家是郑衡。”
朝中事,与她无关了。
……
禹东学宫占地广阔,从正门行到西门,差不多要半个时辰。很少人愿意走这么长的时间来这里,于是,这里比正门要清静得多。
况且,西门外还栽着许多银杏树,这些高大的树木几可蔽日,即便是日午,也只漏下一点点阳光,在这个暮春时节便稍显阴冷。
此时,郑衡与章氏便守候在学宫西门外,等着郑适出来。
章氏宁愿走那么远路都要择这个清静的地方,必是有些话语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这些话语,郑衡隐约知道,但章氏没有说,她便没有问。
虽则她醒来才半个月、对永宁侯府的情况没有多少了解,但已经觉得永宁侯府是一个浑浊水潭,水深难测。
三年前,大概是她宾天后没多久,宁氏便过世了。在宁氏过世之后,章氏匆匆将年仅五岁的郑适送出永宁侯府,用尽人情将郑适送进了禹东书院。
与此同时,章氏以“为母守孝”之名,急令郑衡进入侯府佛堂清修。没多久,章氏便将管家之权移交给儿媳谢氏,同样入佛堂清修。
不管是求学还是清修,都是匆忙避难之举。当时,侯府究竟出了什么事令得章氏要这么做?
这些事情,原来的郑衡是不会多想的,但现在的郑衡却不能不想。如今她出孝了,已经能离开佛堂了。但章氏却不能,只是因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