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国,正月十六,拂晓。
简陋的木板床榻上,女孩安静地躺着,初春微寒的冷涩中,她身上盖着的只有一床极其单薄的芦花被,寒意侵蚀着她娇嫩白皙的脸庞,透着些许苍白。
窗外的一缕朝阳隔着缝隙透了进来,打在她虚弱的脸颊,透着一丝温暖的生机。
女孩轻轻蹙眉,感到了一丝不适,卷睫翕动,缓缓睁开双眸,模糊的视线慢慢转为清晰。
“皇上……”略带稚嫩的声线令她脑海中闪过一丝困惑,“我……没死?”
她回忆起了闭上眼前的一幕,北宫腾霄为她挡剑,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殷红的血液溅流了一地。
而身为他的皇后的她,将那血淋淋的青锋抵入胸口,殉情自杀了。
思绪万千之际,她立马坐起了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竟没有任何见血的伤口。
等等,这平坦的小腹……
女孩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蹙着不解的眉,她该是怀有八月的身孕才对……
低头望着这单薄朴素的旧衣裳,她的心头蓦然一惊。
这好像是她曾经居住在生长地楚府时穿的衣裳!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翻身下了榻,原地转了一圈,这屋内破败的陈设,透着阳光的窗缝和门缝,吱吱呀呀的床榻和板凳……确实是她在楚府的房间!
她看着梳妆桌上的铜镜,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走近坐下。
铜镜中的小女孩只有十三岁的年纪,披散的青丝顺滑黑亮如夜幕,白嫩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淡淡的罥烟眉,一双还未长开却已精致的桃花眸,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格外清澈,不施粉黛,却纯净无瑕,面若桃花,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单薄衣,透着她瘦弱的身形,好似风吹就会倒下,苍白的面容之中似乎带着些许病态。
没有入宫后的滋润保养,相比较之下,现在的脸庞也瘦削了不少,这剧烈的反差让她不由得一惊。
她抬手想要摸一摸镜中可怜的苦命女孩,她还从未察觉,曾经的自己,竟有这般落魄……
视线停在了自己纤细的小手,白皙的皮肤上破了几处皮,伤口触目惊心。
脑海中迅速闪过楚夫人把她当下人一般使唤的场景,严冬洗衣,深夜扫雪,无数次的鞭打,无数次的挨饿……她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儿时的伤痛深刻地存在她的内心,久久不散……
她有些恍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如此真实,就连寒冷的空气沁透着她伤口的手,疼痛感也是那样的清晰。
她出生在曾是富甲一方的皇商楚府,是这楚家的二小姐,儿时她也是有爹疼有娘爱的女孩,还有慈爱的嫡母与温柔的嫡长姐,直到六岁那年,嫡母死去,父亲娶了新的嫡妻,带回了一对比她年长的孪生儿女。
排行变为三女后,她的噩梦也逐步降临。
二姐诬陷娘亲偷人,娘亲在自己的面前被下人活活打死,此后她受嫡母和嫡二姐的虐待。
十三岁的时候,楚家转入萧条,遣散家丁丫鬟,缺少人手,她更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回顾皇宫里奢华糜烂的生活,她轻轻蹙起了眉。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吗?她还是楚府里苦命的三小姐?
那段日子太过奢靡,美得有些不真实。
她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如此低微如蝼蚁的她,又怎么会当上这北冥国高贵的皇后呢?
她定是疲劳过度,才有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奢侈白日梦。
脑海中闪过了北宫腾霄的身影,她的眼神落寞极了,喉间瞬息间哽咽起来。
“就连你……也是我臆想出来的么……”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王屠户呢!你们放开我!”
隔壁房内传来一声稚嫩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