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队伍越来越走近了,孟娬的视线下意识就往崇咸他们身后搜索而去。
那些黑衣侍从她以前见过的,在殷珩走的那一晚。
只是那一张张面孔却是陌生。
孟娬一个个看过去,视线终于定格在那骑坐在马背上,一身黑袍的男人,就再也没有挪开。
或许人们在这些黑衣人里分不清哪个是殷武王,可她却认得出。
尽管日光下,他墨衣发深,眉目亦是深沉,不如平日里温润无害的模样,而是携着千里之外的风尘沙海、狼烟战魂归来。
此刻的他不再是身处乡野之中的王行,而是大殷国唯一被冠予国姓封号的战王。
他所至之处,那股压迫感使得周遭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声。
以至于街上空响着切切错错的铁骑声。
这些铁蹄踏过战场,亦踩过无数的尸骨和鲜血,才千里迢迢回到这个地方来。
纵使世人畏他惧他,视他为在世活阎王;纵使世人觉得他心狠手辣、血债累累;纵使世人一面仰仗他一面唾弃他……
孟娬觉得,都没有任何能比他平安归来更让人心安的。
他有什么可怕的呢,哪怕是个真阎王,那也是她相公。
她和别人不同,她不是来看热闹的,她也不是来看排场的,她只是单纯地来迎接自己男人回家的。
今日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或许他就打她面前的这街上走过,也发现不了她就站在人群里。
那也不要紧,只要她一直在就好了,她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心里依然七上八下地怦怦乱跳着,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堵在嗓子眼。
但却已经不是源于紧张。
好像只是因为看见了他,而单纯地心动着。
她想,大概她真的是从未退却热度地恋着他吧,所以才会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感到如此喜悦。
殷珩蓦地抬目,似感应到她了一般,目光忽精准地攫住了孟娬的,与她对个正着。
他那淡金色的双眸泛着深邃的颜色,浩如苍穹渊底。
拂过屋檐的风带着丝丝暖热,扬了扬她鬓边的细发。
她扬唇对他笑。
然,还不等他走近到孟娬这边,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突然爆出一道高喝声:“贺殷武王凯旋而归,乃大殷之福——”
此声一出,便有街边一段百姓整齐地跪了下去,又拜地高呼:“贺殷武王凯旋而归,乃大殷之福——”
孟娬嘴角的笑意霎时淡了去。
殷珩前面的崇咸他们脸色亦是一变。
两旁围观的其他百姓先前还被震慑住不敢发声,可眼下这一有人带头,他们就下意识地跟风,唯恐让殷武王觉得他们这些没跪的对他不够尊敬。
很快就有一些人不明所以又诚惶诚恐地陆陆续续跟着跪拜了下去。
夏氏显然也始料不及,和烟儿面面相觑。
烟儿出声询问道:“我们是不是也得要跪?”
孟娬是殷珩的妻子,又怀着身孕,当然不必跪。可烟儿崇仪她们是女侍,还有夏氏即便是孟娬亲母,在场面上也得对殷武王毕恭毕敬的才行。
孟娬却眯着眼冷静道:“不要跪,摆明了是有人闹事,想陷他于不义。”
试想想,殷武王才打了胜仗回来,一进城就得两旁百姓跪地高呼,皇帝会怎么看?
是该说他功高震主,还是该说他深得民心?
那拨下跪得利索的人分明是有备而来,伪装成普通老百姓,并带风起头的。
其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大家真要是全部跪下了,那才是遭了有心人的道儿。
只见殷珩勒马顿了下来,又不疾不徐地调了个头,朝最先跪地高呼的那拨人走了去。
他骑马立在人前,逆着光,投下一道阴影,泛着莫名慑人的气息。
那群人头上冒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