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哭,也不可能哭,哭泣能改变什么?若是哭能够让他们重新活过来,哪怕哭瞎了这双眼,她也在所不惜,但是,这可能吗?
凌若夕缓缓松开了紧握住小一的手掌,手指轻轻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尔后,她挺直了背脊,宛如意气风发的将军,一步一步绕过这遍地的尸骸,绕过这满地的血泊。
她亲手将压倒在木椅上的尸体挪开,将他们整齐的排放在地上,四人一列,足足排成了三排。
随后,她走向上首,站定在那染血的王座前,猩红的血目,深深的扫过下方的众多尸体,嘴角颤抖的挤出一抹笑。
云井辰眸光黯淡,这种时候,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个女人的骄傲,这些追随她的人的傲骨,都让他动容。
双手轻轻搭在木椅的扶手上,墨色的衣诀垂落在地,她慢吞吞的坐下,在这满室的血腥中,稳坐如山。
她依稀好像看见了,从这些尸骸中,缓缓飘荡出的灵魂,看见了他们齐聚一堂,打趣斗嘴的画面。
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只听咔嚓一声碎响,那把椅子,竟被她硬生生削下了两块木头来,尖利的木屑刺入她的指头,但这点疼,怎比得上她内心的疼痛?
怎比得上,亲眼目睹这帮兄弟们,惨死的悲拗?
“你们放心,黄泉路上,你们将永不寂寞。”很快,她很快就会送那些敌人,去黄泉路陪伴他们。
那些欺辱了他们的,那些伤害了他们的,她会连本带利,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血债,必将血偿。
一阵凌厉的凉风从屋外刮来,风声鹤唳,好似婴儿的啼哭,又似,亡灵的悲痛哀鸣。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许诺,是他们的誓言。
耳畔,恍惚的响起数道参差不齐的声音,他们在说着,若她为将军,他们便是那长风,为她环绕战旗。
一把火,烧尽了山寨内所有的快乐时光,一把火点燃的,是凌若夕心头滔天的恨意,火光冲天,她独自一人架着巨大的柴火,将一具具尸体,放置在上头,亲手点燃,熊熊的火焰,将她的面容映照得犹如厉鬼般狠厉、阴鸷。
“师姐。”小一双目晕红,哭得几乎断了气,但他却总觉得,他的难过远比不上此刻,这个眼眶里无泪,却又悲伤成河的女人。
云井辰站在一旁,凛冽的飓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朝小一轻轻摇了摇头,一如她所说,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这一关,她只能一个人咬牙挺过来,而他们所能做的,所要的,只是静静的陪伴,足矣。
木炭成灰,漫天的白骨,变作细小的碎粒,凌若夕迈开步伐,拖着麻木的躯体,弯下腰,将骨灰一把一把捧入身旁的黑罐中,满满的竟装了三十一坛。
加上乞儿部队,加上后院的女眷,山寨内,惨死的人数,共计四百七十二人。
凌若夕曾参加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甚至,她还造访过热武器蔓延的国家战场,四百七十二人,这样的死亡数字,在以前,对她来说只是一组冰冷的数据,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这些数字,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忘不了,这些人在世时,含笑的面容;
忘不了,他们傻乎乎追随着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忘不了,每一次对敌时,他们护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为什么……”她孤身跪在这凄凉的黑罐前,任由心底的悲伤啃噬着躯体,“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现在,她才觉得以前的日子,是那样的宝贵?为什么到了现在,她才知道,时间的珍贵?
为什么她曾经,未曾同他们多一点时间待在一起?
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像是刀子,笔直的刺入她的心窝,扎得她的心脏血迹斑斑,千疮百孔。
“够了。”云井辰抬脚走到她的身旁,手掌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眸光里带着丝丝不忍,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