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问着爹爹:“爹,你有没有后悔过从小未曾用正眼看过我?”
他至今仍记得,爹爹那副怒其不争,又怒火中烧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恶胆丛生,就这么生生的将爹爹捂死。
之后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山洞,烧毁了尸体。
第二天,爹爹和大哥接连失踪的消息,让云族内出现了震动,他便利用这个机会,向众人传播,乃是大哥得罪了其它位面的高手,这才有这场灾难发生,除却大哥的一些亲信外,其他人纷纷相信了,甚至怒骂大哥的不孝,在几名长老的拥戴下,他以二少爷的身份,接管云族,肃清族里残留的势力。
那一刻,当他坐上象征族长的椅子,看着下方一张张毕恭毕敬的面容,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恍然若失。
他不明白,他心心念念二十年的愿望,终于成真,可是为什么,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呢?
后来,他终于想通了,定是大哥还活着,并且被神殿带走,收为弟子,他想要见到大哥痛苦,这股执念只要一日未曾得逞,他就一日无法开心起来。
于是,他巧言如簧的说服云玲,故意设局,他想着,若是大哥有朝一日归来,得知他爱慕的女子,惨死在自己的手里,他可会低下那高傲的头颅,将自己当作平等的对手?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枚火种,在他的心窝里蠢蠢欲动,为了引她上钩,他甚至故意向龙华大陆的各大势力发出请帖,他知道,只要这女人有半分在乎大哥,她就必定会出现。
她来了,即使是乔装打扮,但在看到新人时,她的气息仍旧出现了一分波动。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对付的,不过是一个臭名远扬,毫无能耐的女子,靠着这天罗地网,必定能将她拿下,只是,他却失败了,看着自己的亲信接二连三的倒下,看着拥戴自己的人,逐渐变作冰冷的尸体,他心里又惊又怒。
他想过逃走,但他却又自知之明,若是逃,怎么逃?她带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世间罕见的高手?就连云族最强悍的结界,也无法困住她,等待着自己的,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起初,他想过用手里握着的筹码换回一条命,但当那残忍的刑罚降临时,他却明了了,不论他手里的筹码是什么,她都不会放过自己。
或许人之将死,在闭上眼的瞬间,他忽然间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的往事。
那时,他还年幼,是一个总追在大哥身后跑的少年。
那时,他尚且还不知什么叫嫉妒,什么叫地位,什么叫嫡庶,在被门人们欺负后,他的大哥紧紧的握着他的小手,带着他杀上门去,三两下就将那些人打翻在地上。
他说:“这是我的亲弟弟,再敢让我听到你们说他一句不是,我就杀光你们。”
那时,他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矮小却又高大的背影,心头的仰慕与崇拜是那样的真实。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无法满足,越来越无法平静的面对大哥了呢?
察觉到逼近的杀意,云井寒缓缓笑了,那笑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似嘲弄,又似释然。
银针穿过他的眉心,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鲜血缓缓的从他的体内流出,四肢开始变得冰凉,他感觉到自己倒了下去,感觉到四周的一切开始渐渐远离。
他很累,真的好累。
同大哥斗了半辈子,争了半辈子,可是临死来,他最后想的,念的,却是那些年,他们兄弟俩友爱和睦的旧回忆。
他想,若是有下辈子,他还想做大哥的弟弟,却不要再做豪门中人。
一道凉风呼呼的刮过,云井寒带着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染血的衣衫被风刮到空中,弧线凄凉、悲拗。
凌若夕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任由衣诀及地,温热的手掌靠近他的面颊,将他那双在临死前,终于恢复了清明的眸子合上。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