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太医就说,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只要伤口完全愈合,五皇子绝对能保住这条性命。
可是太医连同这小吏目都没想到,卫长浚的伤竟然会骤然恶化,而且这恶化的缘故,多半是误食了几种药材。
当归、红花、川芎这些东西素日里吃,或许有活血补气的作用,但身上已经有伤的人服用后,可能会出现已经止血的伤处再次出现渗血的状况,太医们在用药的时候,都尽量避开这些物什,生怕引起什么地方的血肿或造成病情恶化,而卫长浚当时的情况,和吃了这些东西后所产生的后果,几乎一模一样。
太医也想找出原由,可查遍他所食所用之物,根本见不到当归、红花一类的影子,因此报给瑛贵妃和皇上的时候,太医们只说是五皇子病情忽然急转直下,大家也无力回天。
如此至少能让所有人都保住性命,而卫长浚好好的一个皇子,终于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
这太医院的小吏目今天也是喝得多了,卫长玦故作偶然地提起这件事,往深处带了带,他就把这里头的内情当成故事一样讲了出来。
自然,小吏目也说了,“殿下听听则罢了,且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五皇子,终究不是因为围场那件事而亡,但这玩意儿寻不到证据,拿出去讲,也没人信的。”
卫长玦当时应了,心中自在暗暗揣摩。可见这天下并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怎么遮着掩着,但凡有人经历过一件事,那么这件事的细节,总会在某个时机传出去,太医们既然都猜测了卫长浚当时多半是吃错了当归红花和川芎,那想必八九不离十,而这些药物既然不是从太医院走的,就绝对是从外面买了再带进禁宫的。
卫长玦说:“药铺里面卖的每一样药材,都会记录在册,只要去查谁在那个月里单买过这些东西,就能顺藤摸瓜地查清楚,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总会有人盯着我,以及我身边的那些人,我只要有所动作,他们必然会另想法子来阻挠。”
岚意便说:“要不我来,我总是比你要好些……”
“恭王妃和恭王殿下夫妻一体,你们二人不论外出做任何事,都会被人盯上,还是我来吧。”云归舞坐在一旁,淡淡地打断了岚意的话,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当着卫长玦的面没有自称“奴家”,而是用“我”,“天香苑的姑娘们平日里也会有小灾小病,亲自去药堂诊脉抓药,根本不算什么稀奇事,查册子也容易得很,那些看诊的郎中,当我们这种人都不识字,没什么戒心。”
卫长玦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那么这件事只有劳你跑一跑了,一次两次,未必能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城中药铺也不少,谁也不知道那人买的时候,究竟去的哪一家。”
云归舞利落地道:“殿下大可放心,这种事我从前不是没打听过,知道该怎么做。”
卫长玦又嘱咐了一句,“既然那药材可能与肃王府有关,就说明不一定非得从外面购入,有时候换个说法,让人送一点,也不是难事。倘若查不着,就立刻收手,没必要在这件事上硬磕。”
这是很实在的关切,云归舞的脸上隐隐有着笑意,口中却应着,“我记得了,殿下,这些小事就不必再提醒,能办成的事,我自然竭尽全力,办不成的,那也是天意,我这人,从不和天意过不去。”
卫长玦晓得她的脾性,有时候说话不见得柔软,但有股子倔劲儿,不容小觑且让人安心,眼下该说的话说完,借口岚意要早些休息,卫长玦便离了她的屋中。
然而刚一出去,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吵闹,岚意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探头出去看,下面被围着的那人,竟然是弟弟裴之凌。
大概是喝了酒,少年人满面通红,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嗓门也十分大,“我胞姐嫁入齐王府,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齐王殿下在抬举我们姐弟俩的身份!你们胡诌些什么有的没的,裴府的那个白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