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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台建在皇城东南角的景山,坐落在内泉泉眼处,迎东背西,晨接日出晚送落霞。
最妙的是,此处寂静偏远,离皇城中轴得要半个时辰的脚程。
以檀生专业的眼光来看,此处当真是个杀人越货抛尸偷情的好地方啊。
怪不得,龚国师师徒俩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在青云台里可劲儿地造呢...
说是恭请,海得才还是做得到位,先是以极高的干事创业热情,奇迹般在宫里搞到一对倒霉的仙鹤,再以多年服务昭德老儿的职业素养,神速地给檀生搞到了一台舒适雅致的黄花梨木轿撵。
檀生坐在轿撵上闭目养神,面上瞅不出喜悲。
海得才在心里头咂舌,这还真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主儿,小小年纪,又是打小地方出来的,将才他去请时,久居深宫的昌盛县主都有片刻欣喜外露,这姑娘的脸色愣是瞧不出半分得色,就冲这养气功夫,这位主儿的造化都不能短了。
念及此,海得才把脊背佝得更弯曲了,压根看不出这厮白日里看檀生的眼神跟檀生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道长,到青云台了。”海得才笑得谄媚,稀疏的胡须翘得老高。
檀生便多看那胡须两眼。
海得才有些得意,这宫里头长胡须的太监可不多,像他胡须留得这样长的可算是头一份,那些个小太监都羡慕着呢!
“道长,您仔细脚下。”海得才躬着身给檀生引路。
穿过一个大大的形似八卦图的观星台,再过回花游廊,檀生眯着眼回头瞅了瞅那游廊没作声,又跟着海得才穿过一个大院子,这才进了正堂。
正堂门关得死死的,朦朦胧胧的灯光混着白烟从门缝和窗棂缝隙中争先恐后地窜出。
檀生鼻尖一动,嗅到了一股醋涩之味。
“圣上,合真道长到了。”海得才声音放得很低。
里头半晌没动静。
莫非就这么会子功夫,龚国师又把皇上说服,不见合真道长了?
海得才后背冒了细汗。
“圣上...”海得才再轻声唤道。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一只青铜两耳方尊咕噜噜地在地上打了两圈滚,滚到檀生脚下才停了下来。
檀生目光清冷,抬头看内堂,只见内堂正中立着一只硕大的炼丹炉,炼丹炉里燃着熊熊烈火,内堂四周垂着层层叠叠的薄纱幔帐,将那炉子里溢出的烟雾最大程度地保留在这间屋子里。
炉子旁摆放着一架软榻,软榻之上侧卧着一个宽衣解袖、面色潮红、鬓发散乱的中年男子,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一左一右服侍其旁。
檀生终于明白昌盛县主请她进宫的用意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堂堂一国之君,如此猥琐形容,如此放荡自私,就该有人替天行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昭德帝,可曾知道他的臣民将在数年后被流寇与鞑子侮辱屠杀,他可知道,江山不保则百姓无依,他在宫中安享福乐,北疆、东南却有万千兵马浴血抵挡铁骑倭寇践踏。
昭德帝,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不配。
檀生广袖一挥,跨过门槛推门而入。
海得才吓得眼都绿了,忙唤道,“合真道长!非召勿入,擅闯即死罪!合真道长!”
奈何他说得没檀生走得快,檀生三步并作两部走到了昭德帝身侧,还没等龚国师和清虚反应过来,檀生端起一盆凉水就从昭德帝的头上淋了下去。
皇帝像一只落汤鸡,头发贴在头皮上,水滴从发梢滴答滴答到地上,套在身上的绵绸褂子也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如果不是场面太难堪,檀生倒是想赞一句昭德帝肤白细腻,以后若是相熟了,还是要请教一番,他素日是怎么保养得宜的。
满室寂静。
除了檀生,每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