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吕操之起身,冲苏大为等人抱抱拳:“我去去就回。”
“慈姑是?”
“以前跟过我一段时间,那是很久之前了。”
桂建超脸上闪过回忆之色:“她现在是女医,不过这手刑名和验尸的本事,肯定没落下,找她你放心。”
苏大为点点头:“好。”
几人聚在一起,又聊了几句案情的事。
钱八指道:“在公主鼻子里发现的那种绿植究竟是什么?”
“我要是认识就好了。”
苏大为苦笑着,伸手入袖,将那方布帕取出,小心翼翼的摊开:“八指,还有鬼叔,你们见多识广,帮我认认,此物究竟是什么,出自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被布帕包裹的那几点细小的绿叶上。
公廨内的鲸油灯亮如白昼。
借着橘黄的光芒,众人反复打量。
南九郎最先放弃,摇头道:“这种东西,我不记得在哪里看过,没什么印象。”
钱八指沉吟片刻道:“我有点印象,但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苏大为看向他:“那八爷你再仔细想想,若能想起来最好。”
“嗯。”
钱八指点点头,用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抚摸着胡须蓬乱的下巴,两眼微微眯起。
坐在对面的桂建超,脸上的皱纹微微堆叠,缓缓道:“这东西,我见过。”
苏大为颇有些意外之喜:“鬼叔在哪看到过?”
原本就是等那位女仵作,随口提到案情,并不抱太大希望,不曾想,桂建超居然认识这种植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桂建超的身上。
却见他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又取出一截木头,一边用小刀在木头上切削着,一边道:“在泾河,出长安有一段,我见到过这种东西,是浮在河上的一种草。”
苏大为原本就怀疑,这绿植的样子,像是某种浮萍。
现在听桂建超如此说,更加肯定。
“高阳公主被人杀害,大理寺和万年县的仵作查了都是颈骨折断的外伤,导致死亡,但我去现场,却从公主鼻腔里发现这东西……有趣。”
越是反常,越说明这案子有内情。
有嚼头。
值得反复推敲。
南九郎在一旁挠头:“苏帅,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这么大的案子,你还说有趣?”
张海林笑道:“一直破大案的人,对破案其实是有一种特别的嗜好,越是奇诡古怪的案子,他就越喜欢。”
“喜欢个屁。”
苏大为哭笑不得:“这可是限期破案,我是在陛下面前立下过军令状的,若是到期破不了,真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正在拿着木头一刀一刀切削的桂建超,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嘴里甩下一句:“谁叫你臭显能能,这种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居然还主动往上凑。”
“鬼叔,你不懂。”
苏大为苦笑,神情颇有几分惆怅:“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话音才落,桂建超已经举起手里的木头,对着苏大为的脑袋敲了一记。
咚!
一声闷响。
苏大为狼狈的抱着头,一脸无奈的看向桂建超:“鬼叔,这么多人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这让南九郎和钱八指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现在长安县里,恐怕也只有老鬼敢对苏大为如此了。
屋外传来浠浠沥沥的雨声。
桂建超雕刻的手微微一顿。
他侧过脸,耳朵微动了两下:“下雨了。”
“人也来了。”
苏大为道。
……
大雨滂沱。
这对苏大为来说,并不算是好消息。
雨水一冲,地面上什么痕迹都会被冲涮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