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是如何找到那个阿史那沙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现在叶法善突然说起这些?
什么意思啊。
苏大为只是困惑叶法善的目地,而坐在他身边的聂苏,则是完全听不懂。
开始还强撑着,小脑袋一啄一啄的,最后干脆脑袋一歪,靠着苏大为的肩膀睡着了。
远处另一篝火处的赵胡儿他们,也是低着头不再偷听了。
什么老子,老子就是老子。
妈的,都不知什么时候能把那恶贼抓到。
非得生撕了他不可。
若不是苏队正,兄弟们还不知要死伤多少。
只是可怜了那名伙长。
对这些突厥族的唐军斥候来说,让他们理解什么视角,什么本质,什么俯仰古今,比让他们提刀上战场要困难千百倍。
“所谓俯仰天地,便是道家思想中,事物的内外、阴阳、高下、强弱、古今,等等一切相对的关系。
可以在事物内去经历,去仰望,去体验。
也可以把思维从事物中剥离出来,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却俯察。”
说到这里,叶法善拈须微笑道:“就好像聂苏小娘子的胎息,便是专注于内,而苏帅你的鲸吞之术,便是专注于外。”
苏大为心里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叶法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化为一个声音:他知道小苏有异常了!
一路这么长时间,跟聂苏在一起,叶法善又不是瞎子,以他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出来。
聂苏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在她身上,有远超于常人的地方,有许多难以解释的地方。
苏大为统统归为天赋异禀。
但他同样知道,以聂苏的单纯,拥有这样的天赋,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如果落入有心之人的眼中……
想到这里,他看着叶法善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苏帅不必多想,贫道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说,无论个人也好,家族也好,王朝也好,在道家眼里,都跟日升日落,月缺月圆一样。
所有的一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但不变的是盛衰与盈缺。
所以道家人不执着。
不会跟佛家一样,去专注于内心每一个微小的念头,去想如何去解脱人烦恼。
因为……”
叶法善微微一笑:“在千万年时光长河之下,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旋生旋灭,不过是我们眼中的蜉蝣。”
《庄子》里曾言: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
意思是蜉蝣的生命短暂,在人的眼里,不过一天便消亡了。
然而它们却仍尽情享受生命。
这是庄子站在老子的肩膀上,看透世情,却又超脱于世情。
所以为何魏晋时的喜欢谈玄,竹林七贤又为何跟神经病一样,表现的那样张狂,荒诞。
看透了,知道所有繁华都注定消亡,所以悲观了,绝望了,疯狂的造作了。
大抵如此。
苏大为看着叶法善。
篝火的光芒中,这道士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端得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然而此时,苏大为微微一笑,嘴里轻吐几个字:“道长,真是装了一手好逼。”
呃?
叶法善一失手,掐断了自己几根胡须。
但是肉痛比不上他心内的茫然。
这个反应不对啊,他就没想过苏大为会是这个反应。
所有谈玄者,都有一套入手的办法,先是云山雾罩,然后似是而非,让人觉得大有道理,细想,却又狗屁不通。
是为“套路”。
千百年后,这些套路还屡见不鲜。
什么施主印堂发黑,必有凶罩。
什么施主有喜,绝对要发达。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