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来喊了一声:“等等,你这马背上驮的是什么酒?打开来让我看看。”
刚牵着驽马从他面前走过的一名年青人肩膀一僵。
前面的中年汉子听到声音,匆匆跑过来笑道:“都是宫里要的酒,几位有兴趣,我回头送一坛给几位尝尝。”
旁边的金吾卫看看天色,低声骂道:“不要多事了,你们快去送货,送了快走,马上天要黑了,今晚可是上元夜灯会,我若交了班都想去逛逛。”
中年汉子推了年青人一把,陪着笑脸抱了抱拳,这才继续入宫。
收验尸体的房里,味道越发难闻。
幸得此时节气还寒冷。
若是夏季,只怕那尸气能把人熏晕过去。
夏仵作站在一旁,看着一手用白帕捂住口鼻,一手拿着小刀,对着下面尸体比划的周令史,身体不由打起了摆子。
“周令史,周令史,使不得啊,毁坏尸体,我们……我们没有先例。”
周二郎抬头翻了他一眼,丝帕下传出沉闷的声音:“这是为了查案,何来毁坏尸体一说?何况,这胡商是无亲无故,至于这劳三郎,我打听过了,他也没亲人在世,就是个破落户,剖也就剖了。”
“不行啊,郎君。”
夏仵作声音快哭了出来:“劳三郎是公交署的人,他以前是长安县不良,这都是有人认识的啊,苏副帅就是他的提携之人,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给他开膛破肚……”
“你怕苏副帅,就不怕我吗?”
周扬目光一闪,眼里仿佛藏着一条毒蛇。
带着讥讽的声音,从白帕下透出。
“你一个小小的贱籍仵作,不按我说的做,你猜会是什么下场?”
“令史,周令史,小人……我……”
“拿着这把刀,你来,把他胸膛划开,把肝取出,快。”
周扬强势的,把手里的刀塞到夏仵作手上:“按我说的做,其他人责怪,由我承担。”
他这话说出来,夏仵作终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始对手下尸体动刀。
实话说,他做仵作这么多年,要验尸体内脏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一为公交署的人,前不良人,顶头上司是长安不良副帅苏大为,不免心存顾忌。
另一人是胡商,就怕还有什么关系在身上,到时牵扯麻烦。
如今既被周扬催逼,又听他说愿意承担,咬咬牙也就干了。
一直等他熟稔的将尸体皮肉划开,强忍着催人欲呕的腥气,将一块紫黑色,巴掌大的肝脏取出,他都没想起来,为何方才是周扬拿着刀要破腹,怎么最后竟变成自己动刀了。
此时周扬早已捂着口鼻远远退开。
夏仵作一抬头,发现周扬赫然已经站在二十余步外,一时不由目瞪口呆。
“你看我做什么?检视手中肝脏,可有异常?我看颜色不太对,是不是紫黑了?你切一块下来看看,对,就这样……嗯?确实是中毒的症状,你这有酒吗?”
一连串的命令,远远交待夏仵作按自己的吩咐把事给办了。
直到收拾完毕,周扬终于得空又退远许多,狠狠的吸了几口空气。
“呕~这味道,幸亏不用自己动手。”
手里的白帕重新捂住口鼻,他抬头看看天色,喃喃自语:“确系中毒,但查不出是中了何毒……只能归为无名之毒。
查过口齿,没有任何毒液残留,没有藏毒的假牙……
奇了!
这两人,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泾河悠悠,奔流不息。
傍晚斜阳照在泾河之上,波光粼粼,如万千金鲤游弋。
一双赤着的脚,踏在泾河边上,踩着微有些温度的鹅卵石,看着岸边新绿,这双脚的主人,不由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大唐,长安,我又回来了啊。”
岸边新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