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内的桌椅,亦是用毛竹藤条之类的做成,虽然是临时赶工,花样儿不算繁琐,但做工却也极为精细,不见半分毛刺儿、凹凸之类的,人坐上去极为舒适,又自带着一丝沁凉,将夏日的浊躁也减去了几分。
众人都道“妙极”。
孙畅音见众人喜欢,便吩咐丫鬟多赏那些庄户几吊钱,又赞他们尽心妥帖。
庄户们得了这么多赞赏并赏钱,自然愈发地开心了,做起事情来更加用心尽职。
等到闲人散去,四人便就着眼前的这池粉荷,兴起话头,渐渐地转入正题。
孙畅音笑道:“如今边境战事已了,剩下的便只是议谈,总算能够天下太平了!要不然,咱们也不能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吃茶赏荷。”
方氏闻言,心中一动,放下茶盏笑应道:“谁说不是呢?便是我这个无家人在边地的人都成日里担惊受怕的,更别说是你们三个,夫婿、父母都在边境参与作战了……”
一句话,勾起了舒予等三人的颇多感慨,遂都纷纷说起之前各自日夜悬心的苦楚来。
孙畅音便趁势笑道:“说起此事,我至今都还没有好好地谢过张姐姐呢!当初要不是她拜托太傅大人,恳托国公爷多多照看我们家那位,只怕我还不知道得担惊受怕到什么样子呢!”
说罢,便举起茶盏,郑重笑谢道:“张姐姐,今日我便以茶代酒,多谢您当日的仗义相助!”
舒予自然是举杯相应,连声笑道“不敢不敢”“客气客气”之类的谦逊话儿。
两人饮罢茶,相视一笑。
一旁的谢夫人见状,便也端起茶盏来,要敬舒予。
舒予连忙摆手笑道:“谢夫人莫要学她这般客套。谢大人屡献奇计,于国有功,如今又担着两国议谈的重任,您这杯茶,我如何敢当得的?”
她是真没有想到,孙畅音还安排了这一出。
原本她让邀请谢夫人小聚,只是因为谢之仪与韩彦等人往日虽未不睦,却也没甚交情,只怕往后来往多了会面上生涩。
哪里是为了吃她们的这杯“感谢茶”来的?
谢夫人原本还有些不好开口,如今见舒予这般真诚赞佩谢之仪,心中的那点子拘禁顿时便都消散了,遂郑重笑道:“韩夫人若要这么说,我才更应该敬您这杯茶呢!
“我都听我们家老爷说了,他能够有今日,全赖太傅大人的栽培与提拔。咱们内宅妇人,不知如何感谢前朝的大人们,便只能借着今日之机,敬韩夫人一杯茶水了。”
说毕,便举茶而饮。
舒予见此,少不得陪饮一盏,心里却明白,谢夫人能有今日这般举动,只怕并不仅仅是受孙畅音的“启发”,这其中或许更有谢之仪的授意。
想想,她倒也能明白。
谢之仪一向是个“善于钻营”之人,如今得了韩彦的青眼,又怎么会不有所表现呢?
所以才说,男人们在朝堂,女人们在后宅,二者同声相应,互为援助。
经此一宴,四人自觉关系比之前近了许多。
京城就那么大,各家聚会宴饮的总能碰到,再加上她们各自也偶尔攒局小聚,因此在脱欢一行人抵达京城时,四人虽不说关系有多亲厚,却也远非往日可比。
六月十七,脱欢一行人抵达京城。
整个京城都在为这场盛事而欢呼又戒备,作为负责此次两国议谈的谢之仪与周丘,尤其是谢之仪,自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是谢之仪人生第一次如此受人瞩目,心中既紧张,更得意,骑在马上,整个人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周丘等人离家数载,终能团聚,也个个都高兴不已,盼着赶紧回完朝事,好回家与家人团聚。
脱欢骑在马上,由瓦剌精锐团团维护,高度戒备,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一行人未到城门口,便早有礼部尚书庄瀚率众臣迎接,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