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见镇国公一脸的震惊和失望,连忙笑着解释道:“师兄先别忙生气,这‘和’也有不同的说法,譬如君臣之和、兄弟之和……种种,不一而足。
“关键,还是看怎么做于国最为有利!”
镇国公听韩彦这么说,默然思索片刻,无奈笑道:“我知道你所虑不错。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瓦剌自来兵强马壮,而我朝自从圣主皇帝兵败被俘以来,军备上就一直都有所不足。
“哪怕经过先帝和圣上的励精图治,如今咱们于兵备上增强了很多,但是也远远无法跟瓦剌相比。这次咱们之所以能够大获全胜,多赖奇计设伏、神兵相助,也多亏了今冬严寒,瓦剌人畜死伤无数,脱欢一时情急不察,这才入了咱们的圈套。”
说到这里,镇国公顿了顿,怅然长叹道:“到底是兵力悬殊,难能彻底赢得胜利呐……”
韩彦见镇国公一脸颓然,遂连忙笑着开释他道:“师兄也不必过于忧虑,须知这世间的事情总是办法多于问题,因此未必打仗才是唯一解决边防的途径。
“你看那汉唐国势雄厚,八方来朝,可不也有匈奴、吐蕃之流并存?咱们既不能攻下瓦剌,那自然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否则,对谁都不利。别的不说,边地的百姓总没有好日子过,将士们也总得背井离乡、日日枕戈待旦。
“因此,从目下的情形看来,如何‘议和’,才是战后的关键。所以如今咱们所虑的,不过是将来停战之后,哪一方为尊、哪一方为卑罢了。”
早些年,他倒也有跟镇国公一样的想法,不仅要收服失地,还要攻入草原,开疆拓土。可是如今越是深入朝政,他越能体会“外圆内方”是为何意。
有时候,一味地刚强未必是好事,适时的圆滑却大有补益。
人生如此,国事亦如此。
镇国公也知道开边拓土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即便是将来这件事情或可实现,可那也是几十甚至是上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和”自然是比“战”好了。
作为一个镇守边疆大半辈子、指挥了无数大小战役的武将,镇国公对于战火的无情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所以经韩彦一开解,他很快便接受了不久的将来,或许要和瓦剌“议和”的可能。
“那些都是后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议定对敌之策,取得当下这场战事的彻底胜利!”镇国公长吁一口气,起身走到沙盘面前,跟韩彦一起研究起了作战方案。
辽东形势依旧紧张,京城亦不曾轻松半刻。
自打孙长玉告老还乡之后,康平帝便在韩迁等人的辅佐之下,逐步梳理孙氏一党。
“孙长玉历经三朝,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十分庞大,只怕占了近半朝堂。这其中自然有那等欲壑难填的自私之辈。对于他们,圣上定然是不可轻易放过的,但是除此之外,也不乏那等有德有才之人。
“这些人有的是被迫攀附孙长玉,可更多的是因为与其政见一致,这才结成一党,方好施为的。这才是最难办的。
“譬如这六部当中的……,内阁当中的……”
韩迁将朝中形势一一分说给康平帝听,又指着纸上的名单将各人仔细地说给康平帝听,助他抉择。
康平帝一面认真地听着,一面在内心飞快地盘算着,很快便对孙党的核心人物有了初步的了解。
“外祖父以为,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康平帝诚恳请教道。
韩迁见他开口问,倒也不藏私迂回,认真答道:“顽固不化者,自然是有才也不能任用的,否则只会遗患无穷;忠诚为国者,又何须分你党我党!这些人禀赋性情如何,方才臣都已经跟圣上仔细说过了,如何抉择,但凭圣上吩咐。”
康平帝点点头,笑道:“外祖父所言甚合我意。”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投向东北,皱眉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