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猎户见里长待自己突然客气起来,既惶恐又骄傲。
这都是看在他闺女的面子上啊!
一路陪着王有福去学堂寻韩彦时,张猎户腰杆儿笔直、走路带风。
韩彦正在院子里收拾充作赋税的猎物,听见人声,过去开门。
“张大叔!”韩彦笑着招呼道,转头看见后面的王有福,又拱手称呼一句,“里长。”
王有福一听这亲疏有别的两声称呼,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叹气。
往常他最爱听的便是大家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一句“里长”或是“里长大人”的,可是现在他却极希望韩彦能像称呼张猎户似的称呼他一句“王大叔”。
当初韩彦落户獾子寨的时候,是提着礼物到他那里报备过的。
他当时以为一个外乡人而已,即便是有点学问,在这靠打猎为生的獾子寨,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儿来,因此待他并不多热络,甚至还耍了一把官威。
谁知道这才短短半年而已,眼前这个流落獾子寨的异乡人,竟然从荒僻的獾子寨一路走到了刘县令、谭教谕等大人物跟前,就是他这个里长也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韩先生!”王有福笑着回了礼,进院一看收拾了一半的累累猎物,感慨万分。
“不敢当。”韩彦拱手谦逊道。
眼前这个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留着两撇小山羊胡,小眼睛里闪是精光的中年人,可是掌管着獾子寨等十里八村的租赋生计呢。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轻忽不得。
韩彦的客气有礼,让王有福心里舒坦不少,指着院子里的那些猎物笑赞道:“没想到韩先生竟然还是个文武全才!我看这院子里的猎物,只怕是獾子寨的头一份呢!”
韩彦自然是连连谦虚。
别家的不提,张大叔家的猎物可比这丰厚多了。
寒暄了一阵,王有福说明来意:“眼下是收秋租最紧要的时候,交物交钱,都得抓紧着些。若是耽误了事儿,衙门那里寻来可就不好说了。”
韩彦笑道:“是是是。多谢里长提醒。”
王有福点点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韩宅旁的学堂上。
两间敞阔明亮的土坯教室,格外地引人注目。
只怕再过几年,这獾子寨天地就要完全变了模样吧!
王有福心中感慨不已。
等辞别韩彦,人便直接去了韩勇家。
獾子寨这么多户人家,而且居住分散,他这个里长要是一家一户地挨着去催租,还不得跑断腿啊!
还是照例由韩勇去着召集乡民,一块到场上听训吧。
……
每年时序入秋,秀水河子镇就陆陆续续地有皮货商进驻,专赶秋租交易这场盛世。
集日也不像平时的一旬两日,南北交错的两条大街上每天都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一直到十月中旬,才会渐渐地歇下来。
张猎户和韩彦早早地去衙门里交了租赋,又找相熟的皮货商,将自家过冬用不到的皮毛、肉干之类的都换成了银钱。
张李氏看着炕上摆成一堆的散碎银子和铜板,笑得合不拢嘴,感叹道:“好些年没有攒过这么多银钱,少说也得能折合四五两银子吧。”
家里冬季的一应所需都已经置办齐整了,就是过年做新衣的料子和棉花,她也都准备好了,这四五两银子可是净剩的,可以留着给舒予做嫁妆呢!
保准不失体面!
现在悄悄上门替自家小子或是替亲友家的小子求亲的人是越来越多,她还真怕到时候自己会挑花眼呢!
不过,凡事还是得看自家闺女的意思。
和王喜那一遭,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闺女脾气拗得很,没她点头,不论外人看起来多好的亲事也肯定不成。
舒予不知道自家娘亲正在琢磨着自己的亲事,闻言挑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