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池旁那株枝叶繁茂的老榆树,在山风的吹拂下枝叶沙沙作响,摇碎点点金光,洒落榆树下低声细语的两人身上。
舒予一面动手帮韩彦拧干洗净的衣服,一面将韩霞的委屈低声说给他听。
韩彦一边听,一边手下不停,将大木盆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摆洗干净,扔到一旁的小木盆里,再看舒予一件件地拧干,晾晒在一旁的竹竿上。
等舒予说完了,他这才皱眉道:“我看在她是个姑娘家的份儿上,已经宽和许多了。
“她既然要到学堂里读书,那就得遵守学堂的规矩。我总不能为她一人,坏了学堂的规矩。
“不然,我以后何以服众,还如何约束管教那些猴小子?”
山里的孩子打小就是野天野地里恣意长大的,较之一般的孩子本就难以约束,他管理一个月多月,好不容易才拿捏住他们,怎么能因为韩霞一个人而前功尽弃。
舒予笑道:“也不是让你对她格外照顾。只是姑娘家面皮薄,说话多少得委婉一些。”
说罢,又低声揶揄道:“若是韩大哥以前教我时,就像如今待韩霞那般刻板严厉,说不定我早就按捺不住,直接炒了你这夫子呢!”
韩彦一愣,“炒了”这个词还真是新鲜。
不过,在眼下这种情景中,他也能大约明白舒予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能一样!”韩彦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认真地看着舒予说道,“像你这样天资过人、颖悟绝伦的学生,哪一个夫子碰到了,不得跟捡到宝似的好好地雕琢培育,生怕自己力有不逮,再毁了一棵好苗子。
“谁还会舍得骂上一句?”
深邃的眼睛似幽潭,却又明亮灼人、纯挚澄澈,认真地看着舒予,语气无比地诚恳和郑重。
舒予一怔,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丢开手里的衣服,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哈哈,没想到韩大哥夸起来人,跟训起人来一样认真用心!哈哈……”
韩彦一头黑线。
好不容易等舒予收住了笑,韩彦这才逮着机会,赶忙又补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舒予见韩彦眉头微皱,面色不虞,连忙点头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
又强忍着笑意,道:“不过,这样的话韩大哥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否则,我会不好意思的。”
毕竟,她是站在无数先哲的肩膀上嘛!
韩彦见舒予如此谦虚,忍不住又赞一句:“知道你为人谦逊低调。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张家有个文武双全、天资出众的女儿,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想打舒予的主意呢!
树影下的少女笑若春花,一双杏子眼晶亮晶亮的,不知道是笑得,还是被夸赞得害了羞,此刻两颊红扑扑的,就像是那红艳艳的灯笼果……
对了,灯笼果!
韩彦心中一凛,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上晌不是和婶子进山采摘灯笼果去了吗?我还说回来正好吃口新鲜的呢,怎么一颗都没有见着?”
舒予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一边拧干衣服,一边随口回了一句:“上午家里来了客人,我和娘要招待,就没去成。”
语气难掩不悦郁郁。
韩彦心底一沉,正待要开口问来客是谁,就见舒予又仰起脸来,冲他笑道:“韩大哥要是想吃灯笼果,一会儿我就和娘就进山采去。正好这几日是灯笼果的采摘季,错过了,就要等下一年了。”
见舒予主动岔开了话题,韩彦心里愈发觉得不安,却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好暂且按捺下来,准备一会儿从张猎户那里打探打探。
张大叔一向直爽,套他的话可比套舒予的话容易多了。
然而谁成想,因为事关舒予的终身大事,张猎户一早就被张李氏耳提面命了一番,等到韩彦去打探的时候,竟然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