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盛夏最是酷暑难捱,闷窒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烈日灼烧着沙漠,天地间的一切都无处可躲,连脚下细碎的沙都被烤得发烫。灌木和路边零星的柽柳蔫蔫地垂着头,蜥蜴也钻进沙中不见了踪影。
这是中瑞联合科学考察团在罗布泊以西的古城遗址发掘的第十一天。
考察团从敦煌出发,由于资金紧缺,没有专门的沙漠车,在进入沙漠后便换成以骆驼代步。而骆驼的行进速度过慢,又导致了考察队所携带的淡水不足以支撑过原定的考察时段,在这酷夏的沙漠中显得尤为艰难。
小裘小心翼翼地从方教授的手中接过新发掘出土的古钱币,走回营地,准备在进行清理工作后妥善保存。
她伸手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又赶紧在衣服上蹭干净手。汗水混合着面上的黄沙尘土,十分难受。
考察队已经缺水七八天了。除去必要的饮用水,他们什么水也不敢用,甚至连饮用水都要斟酌着分配。在沙漠中,对于这样一支成分复杂、人员众多的考察队来说,水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小裘在心中祈祷,上头能快些体察到缺水的紧迫性和危险性,及时中断考察,最好过两天他们就能回程。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黄沙中向营地走去,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而后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胶在了他身上。
那是一个身姿颀长的年轻男人,在考察队里领导层中一干老教?授、眼熟的研究所男同事和满面风霜尘土的当地向导中很显眼。
也许是沙漠中的娱乐和新鲜事物太过贫瘠,十分自然而然地,自从考察队成立的那一天,这个年轻男人就成了队里的几个小姑娘目光的焦点,和聚在一起闲聊时绕不开的话题。
他生得很俊美,是典型西方男人的面容,肤色白、高鼻深目,金黄色的头发微微卷,一双碧色的眼睛像是琉璃珠一样漂亮。
那双眼睛中似乎总是含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小裘和队里的几个年轻姑娘都觉得,即便是他无意间看一眼你,也能令你的心跳乱上那么一瞬。
他是瑞典方派来的成员,不过大家都不太清楚他
在瑞典的身份,小裘只知道他中文名字叫做“安归”。
安归的身材很好,猿臂蜂腰,长而劲瘦的腿踩着一双皮制长靴,看?得小裘面色微微一红。他踩过黄沙,目标十分明确地向方才两国骨干教授开会?的地方走去。
会?已经散了,方才参会?的教?授要么回了营地休息,要么继续去遗迹参加挖掘。此刻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担任考察队翻译的年轻女孩,正摘抄和整理资料。
小裘知道那个女孩。
她是中国人,上头从北京派来的,听说家里好像还有些背景。一开始他们研究所的几个姑娘都以为她从那么大的城市来,家里又有权有势,大概会?有些难相处,却没想到她人还挺活泼随和,专业能力也过硬,这些天不仅勤勤勉勉、从不缺席地在会议上和挖掘时进行翻译,还?会?抽时间来主动整理外文?资料。
不过,最近令她重新成为女孩们闲谈的话题中心的,是另一件事。
——安归好像对她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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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宴正认真地将摘抄好的纸质瑞典文资料按照内容分类摆放,忽而感到头顶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发现身量高挑的青年站在她身边,灼热的日光被他高挑的身量挡下,恰到好处地在她面前的文?件上落下了一片阴影。原本白得发亮刺眼的纸张此时看去也变得很舒服。
见谈宴愣了愣而后笑盈盈地抬头看?自己,安归也不由得弯起唇角向她笑了笑,随后鬼鬼祟祟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神?态像极了谈宴家中那只屡次叼来死老鼠向她邀功的猫猫。
不过他递来的是一只鼓鼓囊囊的水袋。
谈宴狐疑地开口:“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