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史记孝武本纪】
京兆尹,长门亭。
由于本地的蝗虫所剩无几,为了保证雨后的农时,亭长与里正在商议一番后,只留下十来个村夫帮助捕蝗使苏则继续搜寻残存的蝗虫以及土里的蝗卵,剩下的都打发回家修整农田。
由于工作量减少,他们一上午只是在各处田间、沼泽等湿地搜寻蝗卵,倒是清闲不少,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用饭的时候。
苏则早已习惯了粗衣粗食,这些日子的相处也使周围的农夫们对这个平易近人的高门子弟心生好感,乡野村夫们吃饭没什么规矩,捧着饭碗聚在一处,一边吃一边闲聊。
有的时候老人们会聊些几十年前的往事,说:“那时候西北处处都是羌乱,每一处地方是安生的,十年前还有几万骑兵跑到三辅,连长安的先帝陵园都有羌兵,几乎每年都是打仗、旱灾、蝗灾、地震,咱也是苦啊……虽说这两年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起码知道朝廷在乎咱们,年年给修水渠、发粮食、免赋税,这日子只有越见越好,过得才舒心嘛。”
这个老人是乡里的‘三老’,德高望重,一群人点头如捣蒜,纷纷附和道:“那是那是。”
苏则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吹捧朝廷,慢条斯理的扒着碗里的麦饭。马超说得对,这种没有油水的东西吃久了确实会反胃,但他又不肯当着这些人的面大鱼大肉,这样会让苏则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开。那种感受看似高高在上,却并不是苏则喜欢的。
“对了,张家的三郎怎么没来?”一个人忽然问起道。
另一人也想了起来:“是啊,这小子不是巴望着要来捕蝗么?怎么还没来?”
“跟着捕蝗就不用照顾家里的地,他就是为了躲懒,此刻估计又跑到县邑里混粮食去了。”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不屑的说道。
众人听了,皆议论纷纷,似乎都很不喜欢这个张家三郎,苏则心里想了想,也记起了这么号人物。因为前些日子这个人抱怨旱灾、连带着埋怨了几句皇帝,所以让苏则记忆犹新。
三老脸色顿时沉了一下,把筷子往碗上一磕:“这小子受人财货,诽谤天子,昨日已被亭长拿走了。”
“啊?这混账,什么话都敢乱说!”
“就是,这次若不是天子亲自求雨,咱们地里的谷子都要死了。他还敢诽谤天子,等他回来我非得教训他不可!”
听着众人不绝于耳的骂声,苏则目光一动,将手中的陶碗缓缓放下,目光所及之处,马超正在对面舔食着一只空碗。
关中的骤雨接连下了三四天,不仅极大缓解了旱情,还似乎也将百姓心头躁动不安的火气都给浇灭了,京畿三辅原来盛传的流言几乎是瞬间销声匿迹。
苏则一直都觉得这些中伤皇帝失德的流言出现的太过蹊跷,看来背后确实有人在推波助澜,却不知对方是谁呢?
“诶你们看那边!”一个人突然从原地站了起来,往西边一指:“好多的鹿!”
“好壮的鹿。”马超眼睛一亮,顿时抛去了手中的空碗,站起来摸向腰间的宝剑:“我杀一头来给你们尝尝肉。”
苏则定睛看去,由于接连几天的雨水,就在一夜之间,本来因旱灾而荒芜的土地重新生长出嫩绿的草芽。西边的小坡上也不例外,这时除了青青的鲜草以外,还有一大群麋鹿在草坡上悠闲的漫步。
马超兴致勃勃的带着几个精壮汉子走了过去,打算从两边包围,谁知才走了几步便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在那群麋鹿中间,一匹白色的幼鹿正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四处张望。
霸陵原是因为孝文皇帝的陵寝‘霸陵’之故,而有此称,在此之前,它原有的名字叫白鹿原,相传是周平王东迁洛阳,在此原上见白鹿游弋而得名。孝武皇帝时在这附近新建白鹿观,归入上林苑的管辖范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