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礼记祭法
山上屯堡依地形错列布置,彼此由远有近,有道路互通,一旦有人进攻,其他各屯也能就近相援,既能避免出现大军挤在一处无法施展开来的窘境,又能照顾到各个险要之处。
当然,虽然这些屯堡各依山势,但无论是对方的羌氐义从、还是杂兵郡兵、抑或是精锐的南北军,要攻拔的目标还是山路上的这一处由校尉杨任亲自带兵镇守的屯堡。负责正面应敌的他这些天来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相比之下,扎营在他后方的校尉杨白却是因此被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显得轻松自如。
杨任有些迟钝糊涂,尚且没往心里去,倒是身边有几个自认聪明的却不肯吃这个亏,经常在杨任耳边说些怨言,比如这两天攻防结束后,清点战损,死伤竟有上千人,这比以往的损失还要大:“将军!朝廷虎贲之精锐,无论衣甲、兵卒皆远胜于我等。勉力守御,已属艰难,若是东面那位还不增兵援甲,或是遣人助守,那接下来可就难打了!”
“要杨白出兵?”一个都尉冷笑说道:“他现在巴不得待在自家屯堡里安卧酣睡、就等着山下的官军攻上来与我等难分难解、俱有损伤的时候坐收渔利呢。哪里还会另外出兵助我?”
杨任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知是在苦恼杨白作壁上观、有意保存实力的行径,还是在苦恼不知该如何向义愤填膺的下属们劝解。沉吟了半晌,方才徐徐说道:“我等同奉五斗米道,教友信挚,岂能妄生猜嫌。何况这东西二屯,互为依仗,唇亡齿寒,若我等真处于危急,彼等岂会不援?”
“这两日虎贲军几次都翻过寨墙杀进来了,尤其是那个叫王昌的都尉,简直张狂无比!”一人忿然说道:“若不是咱们几个合起力来打了回去,这个屯堡早就易主了。而那杨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唇亡齿寒!”
“够了。”杨任终于找到立威的机会,沉声说道:“他是校尉,阳平附近除了张将军,就属他最为权重。你别一口一个杨白的乱叫,注意分寸,小心被旁人听了去。”
他本意是想提醒对方不要口无遮拦,谁知这却被视为了训斥,被训斥的那人是杨任的亲信,此时不禁哑然无言,好半天才气急说道:“将军!我这可是为咱们着想,当初我等随师君攻入汉中,是将军你带着我等率先拿下南郑,最后却因那杨白侥幸杀了苏固,才得获功!此人最喜欢看别人费力卖命,然后在关键时候跑出来捡现成的,这种人如何信得?”
杨任见对方似乎被伤透了心,自知失言,刚才好容易塑造的威严形象立马瓦解,低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彼等固然有种种劣迹,但他好歹也是个校尉,你也不能”
“哼!”那人再也受不住,拍案站了起来,他知道杨任糊涂,又不善言辞,容易得罪人。平常的时候彼此亲近,倒也还罢了,在这个时候还拿话挤兑他的不是,偏向外人,这人气愤起来,又如何忍得?
“那将军就等着杨校尉的援兵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杨任紧皱眉头,忍不住说道:“此人今日未免太过分了。”
“还请睿鉴,彼是见东边的杨校尉将所有小屯、小寨里的驻兵都调集至他所在的屯堡中,这无疑是聚兵自守,不管我等死活,所有彼才心有怨怼。”有人好心劝道。
“他又如何晓得。”杨儒自以为是的说道:“我等此行不过三四万兵马,而朝廷有万之众,纵有天险可恃,也是捉襟而肘见,不得不度力而行。如今阳平关城有兵马两万,山上仅有一万余人,而各处屯堡壁垒不下数十,虽可接连声气,但却会使我等分兵。故杨白将兵马集聚一处,也是为了防止分散实力的缘故。”
见他还不明白,其余几人也顿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了,纷纷借机告辞。杨任如此糊涂,也难怪杨白会从阳平关城中移军驻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