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左传·定公四年】
凉风微起,枝叶在树冠上摩擦摇动,发出哗哗的声响。秋高气爽的日子就要来临了,树叶也开始掉进泥土里,准备腐烂成来年大树复苏所需要的营养。
落叶随风飘落,径直击打在庭院中紧闭的门扉上。
在这座屋宇中,太尉马日磾、尚书令士孙瑞等人正分列而坐。
前来拜访的黄门侍郎钟繇说道:“当初明公与王允合谋诛董,辅佐幼主,屡平大乱。如今明公乃当朝巨擘,受百官敬仰,盐铁之事,还请明公务必申诉。”
“司空哪里都已说好了?”马日磾问道。
“太尉录尚书事,秉政中台,有明公在,彼等中二千石以上、博士、议郎的臣工无不欣然允诺。”
“明日事关成败,还望彼此勠力。”
马日磾笑着接待了钟繇,对明天要进行的群臣北宫门集会,几番作保、表示义不容辞。直到钟繇走后,马日磾的笑脸登时就垮了下来。
刚才那句话是黄门侍郎钟繇代司空黄琬过来游说,主要是想最后一次确认明日的行动,可马日磾却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各方临时合作,可钟繇这么一来,倒像是生怕自己会不去、并想让自己领头似得。
“司徒病入膏肓,已经上疏请辞了。”马日磾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睛环顾着在座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下首的士孙瑞身上:“陛下按规矩和成例,拒绝了两次,下一次,恐怕就是下诏允准了。”
士孙瑞闻声,也不答话,微微侧过身去,看向太医令脂习:“元升,司徒的病当真不会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近来这天气有些转凉的样子。”脂习谨慎的说道:“若是真的凉下来了,病情应当有所好转。”
“那就是还有一线生机。”士孙瑞说道:“在这个时候,司徒当不会这么急着退下去。此外,黄子琰那边的态度似乎很微妙,钟元常这一次的言辞也不对。”
“是啊。”马日磾捋须叹道:“他们前几次来,都说是要两厢联合,在明天的时候共执一辞。可现在却打算把我推到前面去,恐怕人家已改了主意,临退前还想让我上前顶着,成全他们的一片公心。”
最开始皇帝毫无预兆的召集少府、大司农等人宣布重办盐铁专营,让众人实在措手不及。可没料到皇帝此后就没了动静,虽然没有强制推行,但也没有理会臣子的谏阻。
他们既然不能随便入宫见皇帝,上疏又得不到回应,于是索性就在公车司马门聚集中二千石以上的官吏以及博士、议郎,打算以公开公平的一种形式就盐铁专营进行讨论,这也可以看做是追忆先贤的盐铁之辩。
众人真正对盐铁利益攸关的只占少数,坚持反对的也只占少数,而无非是想借势让皇帝做出妥协。如果不让皇帝受到一点阻力,那以后皇帝岂不是可以随时绕过重要的大臣和尚书台,商量都不打,就能径直吩咐九卿改革体制了?
当初皇帝看似莽撞和不合情理的找少府宣布办盐铁,是对尚书台权威的一次挑战;这次马日磾等人联合起来反对,并不真的为了盐铁,而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话语权,在今后的改制中不被皇帝一脚踢开。
皇帝要办什么大政,得先寻他们这些大臣商量,有了主意直接去找底下的人,算什么回事?
所以众人才打算联手在明天对皇帝示威,这也是臣子对皇帝威严的一种试探。成了,以后办事都得君臣商量着来;不成,那以后就是君进臣退的局面了。
“司徒能甘心辞位,必然是为他事打动。而司空对我等屡屡温言假辞,实则另有心思。我等若是无有预备,明日一早,我们在北宫门自说自话,反对专营之政,彼等却反口支持陛下,那我等可就处于不利的局面了。”士孙瑞想了想,补充道:“而且是与董承一起。”
这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