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壁垒之常制,识旌旗之所停。”————————【怀亲赋】
刘雄鸣带去峣关的两千多精壮死伤倒是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在一夜之间惊慌逃散,随他一起回来的只有百余名亲信,十分狼狈。
拂晓时分,刘雄鸣终于回到覆车山上的营寨里,手下虽然还剩余数千人马,但大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朝廷官军,已成了刘雄鸣心头最大的烦恼。
覆车山上有座浮图祠,据说是天竺番僧东来传教时兴建的,里面的桑门早都跑光了,如今已成了刘雄鸣的个人居处。
小院里有一棵大桑树,树荫遮地,树下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刘雄鸣端坐其上,愁眉不展的看着北面,此时正是清晨,漫山遍野都是布满了乳白色的雾气。
在云遮雾绕的山林之中,隐隐可见无数旗帜藏匿其间,刘雄鸣曾有幸见识过大军出征,知道朝廷军队都有其固定编制,上到将军、下到都尉,都有其固定的军旗用以统合部众、指挥作战。
斥候往往窥探敌情,也常用数军旗的方式估算敌军数量。
刘雄鸣在心里默数着树林里的旗帜,得出一个对方至少有三四千人的结论,据说朝廷为了清剿三辅流贼,特意牛刀小试,让羽林、虎贲两支禁军参战。树林里的这支从昨夜突袭一直追击而来的军队,恐怕就是朝廷的虎贲或是羽林吧?
他正为此出神,一伙人便走了过来。如今遭此大败,众人究竟是退是降,都要在今天之内做出一致的决断。
众人刚围着刘雄鸣坐下,正要开口商量,只见一个部将走了进来,抱拳说:“禀将军,山下有人说是将军的旧识,带了十个人要见你。属下已叫他们在下面等着,要不要带他们上来?”
“这八成是来劝降的。”刘雄鸣并不觉得意外,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身着皮冠黄衣的中年道人:“骆先生,你觉得呢?”
这中年道人名唤骆曜,熹平年间,妖贼大起,他首先在三辅广施符水,蛊惑百姓。光和年间,关东有张角兄弟率太平道黄巾作乱,汉中有张修以五斗米道聚集信徒,而骆曜则是在关中教百姓藏匿身形的缅匿法,在深山中躲藏官府追捕。
随着朝廷的军事实力在关中愈加强盛、统治日渐稳固,骆曜不得不低调处事,带着手下人马与刘雄鸣汇合一处。
他看中的并不是刘雄鸣有什么领袖风范,而是刘雄鸣经营覆车山数载,粮草充足、聚众数千,大营的位置又远离重镇,易守难攻。骆曜试图借刘雄鸣这面旗帜招揽流民,北据峣关、南守武关,中间以覆车山为基业,图窥关中、南阳,以为万世之基。
只是没想到官军用兵神速,还没等他们稳固峣关城防,便趁夜抢关。如今兵临城下,可着实是难办了。
骆曜虽然善于隐匿,但也只能带人在山里借助地形躲起来,可现在手下数千老弱,目标那么大,山里又没吃没喝,如何躲得过追击?
正在犹疑之时,下首一人没有等骆曜表态,一跃而起,骂道:“这些狗贼夜里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还敢前来送死!我去宰了他!”
刘雄鸣把右手一举,道:“王当!你简直胡闹!你真想让我们回不了头吗?”
那名叫王当的汉子一脸恶相,丝毫不给刘雄鸣面子,犹自吼道:“我等聚众自守,本就是与朝廷对抗,哪里还能回得了头?此僚身边才几个人就敢上山劝降,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我非得宰了他,以振军威不可!”
刘雄鸣气得脸色发青,他对骆曜说道:“骆先生!瞧你手下的人,端的是没个样子!”
“你说什么?要不是你没守住峣关,我等何至于此?到还有脸说起我来了?”王当一步迈向刘雄鸣,面带不善。
这话正巧说到刘雄鸣的痛处,他本就因此事而威严尽失,正愁没法子掩饰弥补。没想到此时却被王当不留情面的揭了出来,身边几个健壮的亲信立即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