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馁疫病、千里之行,最后到达关中得以安定者唯有六、七万户。”
皇帝叹道:“我上回翻阅《汉记·郡国志》,记得在孝顺皇帝永和五年的时候,河南尹约有二十万户,人丁一百余万。如今才过了五十年,河南尹人口滋生,即便有些灾祸,到孝灵皇帝时也当相差无几,没想到如今只有不到四十万人,真是令人扼腕。”
“臣听说当年董卓奉朝廷迁都长安,迁河南雒阳之民是为了充实关中,以为兴旺之基。只是……”董承说道:“臣虽不才,就职以来,于三辅坊间舆情略有所闻,知悉当年董卓为尽快安置百姓,结好关中诸豪族,特意默许……”
“绝无此事!”
“够了!”
马日磾急于辩白的话抢在了皇帝前头,此时无比尴尬,他羞惭的低下了头,装作可怜的咳嗽了几声。
皇帝没搭理他,将董承喝止后,厉声说道:“这多半是不明事故的村野妄语,岂能当真?你无半点实据,仅凭风闻就想讦告了吗?”
董承这是第二次被皇帝打断了话,不服气的说道:“臣以为这正是刁滑之处,譬如上林一事,如若不是屯田需要,诏旨清丈,又岂能知道竟有如此多的蠹虫侵占兼并?”
皇帝心里着实有些气恼,董承跃跃欲试的要一查到底,可他又能怎么查?难道是挨门逐户的去听每家人是不是雒阳口音?又或者是跑到士族豪强的家里去盘问有没有隐匿户数?
本来以为董承政治智商还算过得去,没想到竟然这么会来事,这么不会搞事!
而董承心里也是正在疑惑不解,按照他与府中一干人等的推测,皇帝应该是防备、甚至是有意削弱士族的,怎么到今天这么好的机会,皇帝却视而不见呢?
“陛下,臣昧死进言。”本不作声的荀攸突然开口说话了。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但讲无妨。”
“关中久经战事,饱受兵燹,以致三辅之民不过十万余户。以往虽为了抵御羌乱,朝廷都要移民屯垦,使冯翊、扶风等地钱谷殷实,不缺军需,但也是地瘠民疲。”荀攸从容说道:“陛下开屯田,是为了修养生息,使流民有所生业。而彼等西迁百姓已然安居,实在不宜再作处置,还请陛下念及生计艰难,听之任之罢。”
见皇帝身边最信重不过的亲侍,也是自己曾经的掾属荀攸为自己开口说话了,马日磾心头狂喜,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你说得对,既然这都是虑国裕民的事,便不必拘于一法。”皇帝说道:“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臣谨诺!”马日磾喜形于色,愉快的回道。
一旁的董承心有不忿,勉强答道:“臣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