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应有之意,但修史却要另行商榷。
皇帝突然不说话了,几人就这么屏息静气的站在那里,远处的侍中和黄门侍郎也同样在偷偷张望着这边,不知道天子独自和马日磾等人在谈论着什么。黄门侍郎丁冲对身边的钟繇使了个眼色,钟繇却摆了摆手,看向了与侍中杨琦站在一起那一伙人,表示不愿在此时讨论。
于是整个柏梁台上,空旷安静的只有远处池上吹来的风声。
“马公。”皇帝回头说道:“你可知道以王司徒的脾性,这件事若以势压之,他可能会宁折不弯。另外,修史意义重大,影响后世,有司马迁的先例在前,我必须要慎之再三。”
马日磾心里一颤,言之于此,他已经知道皇帝的底线。心里稍有失望,脸色却是如常道:“是故,臣以为当将蔡邕一案付诸朝廷公论,以理服人。若是朝臣皆以为蔡邕罪不当死,王司徒又岂会一意孤行?”
“朝臣都是这么以为的?”皇帝问道。
马日磾不知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士孙瑞见机得快,立即答道:“蔡邕才学出众,又确是不该致死,不仅是臣等这么以为,就连王司徒身边也有为蔡邕鸣不平者。”
皇帝像是来了兴趣,问道:“这么说王司徒身边那些关东人,也不满其对蔡邕太过苛刻?”
“正是。”
夕阳渐已落山头,柏梁台上的风也逐渐变的寒冷了,马日磾与士孙瑞皆已告退,穆顺也几次想开口劝皇帝起驾回去,可一看到天子那思虑的神情又不敢打扰。
正在穆顺犹疑不定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了,他长长的叹了气,感慨道:“朝局纷扰,直到今日,我才看清祸乱之由啊。”
皇帝这话像是自言自语,更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给谁听,穆顺缩着脖子,不敢贸然回答。
谁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营救蔡邕,马日磾看似公正无私,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打着营救蔡邕的旗号,四处串联同情蔡邕的朝臣,营造舆论,让皇帝不能坐视不理。
最狠毒的就是,马日磾提出让蔡邕修史,就连司马迁在编史的时候都会美化李广,又何况出了这档子事的蔡邕?让蔡邕修史,虽然不会明着黑王允,但难保不会给马日磾在史书上写好话。
那赵温更是如此,假借皇帝给的节与诏书,在狱门前至而不进,故意与廷尉宣璠造成对峙的局面,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一步步走下来,那里是在逼迫王允就范,其实都是在看准了王允宁折不弯的脾性,让他骑虎难下,最终酿成大错。
无论蔡邕能不能逃脱死罪,王允自诛董之后建立的声望大跌,几乎是无可挽回的事实。到那个时候,他还够资格担起‘录尚书事、总朝政’的权责吗?
王允要是在朝中一蹶不振,倒下了,借助营救大儒蔡邕所形成的名望,马日磾可以迅速将王允取而代之,赵谦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可这么一来,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皇帝不想在解决牛辅、董越等手掌数万精锐的董卓部下之前先让自家乱成一团,而且他也难以预料马日磾和赵谦的品性会不会抱成一团,架空自己,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一一打磨的。
皇帝虽然自一开始就存了保全蔡邕以获取朝臣拥戴的心思,但如今看马日磾与赵温等人的表现,他知道自己还是不能把王允一棍子打死。
良久,皇帝说了一句让穆顺惊叹的话:“是非难定,忠奸难判。董卓进雒阳的时候未必就想着扰乱朝纲,可能还真存了伊尹、霍光的心,只是在后来因人因事,才步步走错。如此看来,王允、马日磾也都未必……”
皇帝的声音渐渐的被风声遮盖,穆顺一时也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天子突然没了谈性,随即吩咐人去传唤远处的侍中、黄门侍郎以及奉车都尉,打算起驾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皇帝特意让王斌随驾骖乘,但皇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坐在那里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