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论语·泰伯】
长安,宣平里。
春日的午后,阳光也带着些许慵懒的洒在街头巷尾,凉风吹来一阵寒意,道旁的柳树生出嫩黄的新芽,柳枝在微风里一动一动的闪耀着,匆匆经过的车马扈从也似乎变的轻快了。
精锐的甲骑,华贵的马车,行人纷纷侧目,在车尾悬挂的旗帜中,众人知道,这正是卫将军、平阳侯徐晃的出行队伍。
车马很快来到宣平里的一处宅邸前,这座宅邸的主人,却是病居在家的前执金吾、解侯徐荣。
这次徐晃建功回朝升任卫将军,其实是顶了伏完的位置,而伏完则是改任执金吾。虽然执金吾秩为中二千石,舆服导从,位置显耀,但到底不如掌握禁兵的卫将军重要。于是朝野有许多议论,尤其是皇帝命徐晃之子改侍三皇子的诏书一出,更多人察觉出不对来,这看似是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实则是皇帝对太子一系展开的手段。
无论是什么情况,徐晃都不想牵涉其中,但在想办法回绝诏命之前,他得先深入了解朝局,知己知彼既是用兵之道,也是立身之法。所以这次借探望之名,来向他昔日的恩人请教。
“我想你应该会来见我一面。”徐荣已是白发苍苍,在家人的帮助下他靠在枕榻上,看着徐晃的目光透着疲倦与欣慰:“再晚来几日,我或许就要魂归故土了。”
“明公何必如此?我看明公戎马一生,身体还好得很。”徐晃坐在下首,以一个后辈的姿态说道:“太医院有良医华公、张公,定能保明公无虞。”
“太医能治的只是病,可死不是病,是命。”一把年纪的徐荣倒是看得很开,他从孝桓皇帝时便历经风雨,见证天下纷乱,从故乡玄菟,一直到中原腹地,战火从未停歇。本以为苍天改换,谁知最后汉祚未绝,自己更是洗脱了附董的罪过、乘着中兴的东风一直走上执金吾的位置,他已经死而无憾了,何况还有眼前这样一个后辈深受圣卷,能荫蔽他的子孙:“人难以活过百年,年过七十都算古稀,我这个年纪,也该死了。只是在死之前,我定要见你一面,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也想帮你这最后一次。”
徐晃在战场上指挥征伐,杀敌无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很少为某事动容过,此时听了徐荣这番话,又想起当初自己遭遇打压、险些埋没,是徐荣一把将他的名字提及皇帝面前,他这才得到皇帝赏识,于是一路青云。虽然他立身谨慎,在朝中从未对徐荣表示过度的亲热,但他心里知道,没有徐荣,就没有他徐晃的今天:“明公……我今日的确是来请你赐教的。”
思路客
他看到徐荣只撑着一口气,不忍多言,便径直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除了张文远,诸将无人能出其右,讨平鲜卑,凯旋班师,又掌握禁军,即便是陛下也得防着你。”徐荣轻咳一声,勉强说道:“陛下英睿聪明,正当年轻,有容人之量,你是陛下一手拔擢,绝不会兔死狗烹。只是陛下要防的,是你与别人走得太近……太子虽幼,但外戚之势不弱,自高皇帝以来,外戚凌朝,乱国者还少么?”
“陛下现在就在筹谋这个?”徐晃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以后难道还要剪除外戚?”
徐荣轻声说道:“我不知道陛下的深意,只是要防着你与太子身边的人走得太近倒是真的,在你回来之前,周公瑾一回长安,伏完便欲与之结亲。长公主听闻,想更进一步,效彷馆陶公主故事,看上了皇后所出的获嘉公主,最后陛下不准,事情这才作罢。此事之后,陛下或许就有所警示,趁着你立下大功,将伏完的卫将军让予你,将我的执金吾之位换给他,拨弄你们二人关系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
加上徐盖即将侍奉三皇子的事情,如果不是伏完与徐晃都是深沉有大度的人,或许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