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气汹汹闯进院落,谢大老爷盛怒下连身份都顾不上,挥手将桌上茶具一把砸碎,指着顾莘莘道:“蠢货!谁让你得罪宋公子的!”
饶是顾莘莘身子灵活,闪身躲过了碎片,谢老爷更是火冒三丈,“你还敢躲,你可知宋家对我们谢府有多重要!”
“她哪里不懂!”大夫人嗤笑,只看着顾莘莘来不及卸去的丑脸,“只不过她不想懂。”
她看着顾莘莘,“顾璇,今日之事,我再三教导你,可你让我们太失望了。”
“你在我谢府寄养多时,心中一无我们谢府,二无我们舅舅舅母,三无那宋府公子,如此不孝不明不智,我若再不好好教导你,便对不起我这舅妈的名声。”一招手,“来人哪!把小姐拿下,给我塞到柴房去!先反省几天!”
倒是二房夫人拦着,“等等,先别!”
大夫人本就瞧不起商贾出身的二夫人,冷笑道:“我教育晚辈你拦什么!”
二夫人并不气恼,还是温和带笑的脸,看向顾莘莘,“璇儿啊,我们可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你现在快点把脸洗干净,换好衣服,赶去给宋公子赔罪,二舅妈还可以帮你说个情!”
二舅妈果然是个奸猾的,还妄想着把宋公子劝回来。
但顾莘莘一昂头,“要去二舅妈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见周围已有家丁围过来,她踢开人群,跳起来就跑:“你们少一个两个假惺惺!谁想嫁自己嫁!我不嫁!”
她高声顶撞,拒不认错,“你!”谢老爷只想一巴掌过去,是二老爷拉住了他,谢守义个子壮硕,比削瘦的大哥力气大,“大哥,别别,只是个孩子,别真动手啊!
“起开!”谢老爷推开弟弟:“你看看她!看看她什么样!今天不给她个教训,她就不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
他指着顾璇怒喝:“顾璇我告诉你,婚姻大事长辈做主,你爹娘没了,谢家就是你的天!这门亲事你不认也得认!”
“不然——绑也要将你绑上花轿!!”
最后一声冷喝,满屋鸦雀无声。
谁也没见过谢老爷这般大动肝火,便连往日能劝住夫婿的大夫人都静了静。
悄无声息中,一声细细笑声响起,是顾莘莘的,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澄澈的瞳眸笑,无半点害怕,她伸出双手,“好啊!舅舅,你来绑啊!”
“光绑我可不够,还有一样东西别忘了!”
“我爹娘祖父大伯的牌位,记得全塞进花轿,一并送到宋府去!”
“顾璇你发什么疯!”
“我哪里疯了!疯的是你们!”
顾莘莘笑容一敛,眸光凛然,“去年十月,我爹、我祖父、我大伯、我顾家男儿为保国家,集体战死沙场,今年八月,我娘因伤心过度,重病离世,满门只剩我一个!我不给他们戴孝谁戴?而我的好舅舅好舅妈,亲外甥女还没出孝期呢,就逼着嫁人!”
“好啊,嫁!我嫁!用不着你们绑,我自己乖乖进花轿!我抱着牌位嫁,我要让大街小巷人人都看见,你们是怎么欺负一个孤女的!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宋府柱子上,干脆去地底下跟父母团聚!!”
这下,谢家人彻底说不出话。
就连方才吆喝着要绑了外甥女的大老爷都噎住。
的确,他们千算万算却都忘了,顾莘莘仍处于孝期,按照惯例,父母丧,守孝三年,不可成婚。谢家人再心急,也不能逼着外甥女穿着孝装就嫁人,这道理搁哪都说不过去。
而那句“我顾家男儿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则指出了更要紧的一点——顾家人一心卫国,马革裹尸,举国上下皆知,顾莘莘作为忠烈之后,若遭谢家这般逼迫,放大讲,谢家就是欺辱忠烈,无视国法。
谢家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皆有种气到极端却不能爆发的憋屈感。
末了谢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