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夫人可别取笑妾身了。”便别过环夫人,回到自己屋里,指使着侍婢丫头烧水烹茶,熏香枕被。
起更时分,曹操来了。近一个月不见,他苍老了许多,胡子越发斑白了,满面征战的风尘尚未褪尽。陈氏见他皱着眉头,面色不善,想起城里近来的变故,也不免觉得害怕,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曹操似是疲累极了,脱了外衣,便躺下了。陈氏端了热水来给他洗脚,他也没从榻上起来,只把两条腿伸到了榻边。过了一会儿,忽然哑声道:“良儿呢?”
陈氏正替他捏着小腿,闻言道:“让奶娘带着呢,知道司空心烦,怕吵了您。”
曹操费力地坐起来道:“不打紧,孩子再吵也不怕,把他抱来我看看,我都一个月没见着他了,怪想他的。”说着话,自己从木托盘里拿起干巾擦脚。
陈氏便吩咐侍婢去了,过了片刻,奶娘抱了曹良进来,把他交到曹操怀里,便退下了。曹操抱着小儿子,脸上才有了笑色,使劲掂了掂他,道:“臭小子,都这么沉了,阿父都快抱不动你了。”
曹良仰起脸看着他,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曹操也低头看他,虎了脸道:“你想作甚?”
曹良眨巴眨巴眼睛,憋出了两个字:“阿翁!”
曹操怔了怔,喜道:“他会说话了?”又哄曹良:“良儿,你再说一次!”
曹良不负所望,又叫道:“阿翁!”口齿清楚,声线奶奶糯糯的,好听极了。
陈氏在旁替他捏着肩,柔声道:“司空不在时,妾身教他的,是陇西话。”
曹操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揽过陈氏,宠溺地道:“还是你乖巧,这些天来,这是唯一能让我高兴的事了。”
封后这日,前朝的官道上百官林立,仪仗威严。曹宪身着皇后冕服,走上殿前的汉白玉台阶,向刘协施礼道:“新后曹氏,拜见陛下。”
刘协呆呆地望着远方,好似一具没有悲喜的傀儡,额前垂下的九道玉珠冕旒纹丝不动。
曹宪直起身来,与他并肩而立,接受阶下群臣的朝拜。在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中,她转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往后这深宫里,就只有臣妾陪着陛下了。”
刘协的瞳仁一动,转过脸来看着她,然而华美的凤冠之下,却已不是伏寿的脸。
泪水夺眶而出,刘协却反倒笑了起来,越来越癫狂,形同疯魔。曹宪冷冷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甄宓死后,郭照被立为正室,很快就搬进了正院里。李殷一如既往地殷勤,头一个前去拜贺,一进屋便行下大礼,恭声道:“夫人玉愿得遂,妾身不胜欣喜,愿夫人与公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郭照吩咐她起身,笑吟吟地道:“借你吉言了。我刚搬过来,屋里乱糟糟的,都没处让你坐,你可不要怪我才是。”
李殷道:“哪里,妾身站会儿就走,不敢叨扰夫人太久。”
这时,侍婢阿络进来道:“夫人,请问曹睿和曹慧二位小主如何安顿?”
郭照脸上的笑色一僵,嫌恶道:“挪出去,别让他们在我跟前碍眼。”
阿络诺诺地又道:“敢问夫人……挪到何处去?”
郭照秀眉一蹙,动了气,尖声道:“哪里离正院远就挪到哪里去,都挪出府去才好哩!”
阿络道:“那二位小主的用度还跟从前一样么?”
郭照没好气地道:“减半!丁点大的孩子,能吃得了多少?”
阿络面露为难之色,谨慎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殷,忍不住道:“夫人,您刚当了正室,就如此对待前妻留下的孩子,恐怕会惹人非议。”
郭照冷笑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他们的娘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想让我对他们多好?我还肯养着他们,不让他们饿死,就已是仁至义尽了!”
阿络没话说,只得讪讪地退了出去。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