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借故将袁裳软禁之后,却仍是放心不下,日夜提心吊胆,只盼着孙权早日回来,有他做主,她也能少担些惊怕。
谁知一连过了几日,都不见孙权回来,倒是先前派去袁府照顾袁老夫人的医倌回来了。青钺引着他进门时,谢舒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翻阅账房送来的账册,闻声抬头看了看,奇道:“你怎么来了?将军不是吩咐你留在袁府里伺候,不经传召不许擅自回府么?”
那医倌风尘仆仆,满头热汗,显见是急赶回来的,在地下跪了,道:“属下拜见夫人。将军的吩咐,属下如何敢不听?但袁老夫人已在弥留之际了,属下不能不回来禀报一声,不巧将军这几日又带兵去了丹杨,属下便只得来求见夫人了。”
他后面的话谢舒都没听清,只有“弥留之际”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她的耳畔轰然炸响。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却又晃了晃,险些跌坐回去,只得用手扶住桌角,颤声道:“袁老夫人快要不行了么?”
那医倌沉痛道:“是,这段日子以来,属下和袁府里的众位同僚一直竭尽心力救治老夫人,可老夫人伤得太重,属下们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法子,也只能为她续命至今而已。”他俯身连连顿首,道:“请夫人恕属下无能,只是老夫人大限将至,至多也撑不过今夜了,老夫人不久前曾醒转过一次,念叨着想见袁侧夫人,属下这才斗胆回来请夫人拿个主意。”
谢舒终于撑持不住,坐回了原处,青钺忙上前搀扶着她。谢舒心里乱糟糟的,思虑了半晌,实在下不了决断,见那医倌还跪在地下仰脸望着她,便道:“你先下去吧,容我想一想。朝歌,带大人去前厅坐坐。”朝歌应诺,引了那医倌出去。
青钺忧心忡忡地道:“夫人打算怎么办?若是将此事告诉袁夫人,她悲痛之下,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将军回府后问起,夫人必定难辞其咎。可若不告诉她,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袁老夫人与袁夫人母女情深,怎么也该让她们见最后一面才是,否则来日袁夫人只怕会抱憾终生,也会因此怨恨夫人的。”
谢舒怔怔地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如你所说,将此事告诉袁夫人,得罪的是仲谋,可若瞒着不说,得罪的是袁夫人,不论我怎么选都是错的,不论我怎么选,都势必要得罪一方。若是仲谋在便好了,若是换作仲谋,他会怎么选?”
她扪心自问,努力想得出一个答案,心里却是一片空茫。她惶惑极了,在她短暂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如此难以抉择的时刻,她多希望孙权在身边,可孙权却偏偏远在丹杨。
青钺见她半晌不说话,情知她为难,便也不再催促她,只默默地陪侍在侧。
日影一分分上移,谢舒心中摇摆不定,掌中已攥出了一层薄汗,这时却听外头忽然喧嚷起来。
谢舒一惊,还未及反应,一道人影已闯了进来,扑到她的榻前凄恻地哭道:“夫人,求您放我出府去看看娘,她是因为我才出事的!”
谢舒心里一紧,定睛看去,正是袁裳,她穿了身素白的燕居襦裙,青丝凌乱,面上清泪纵横,袁朱等人随后跟了进来,慌乱地跪在她身后。
谢舒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悸,蹙眉道:“你怎么出来了!是谁告诉你袁老夫人出事了?”
袁裳泣道:“还用得着谁来告诉贱妾么?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只瞒着贱妾一个人罢了!”
她原本是那样一个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人,此刻却泣不成声,单薄的肩头簌簌抖动着,像是被狂风掀动的纸片,仿佛随时都要碎成齑粉。谢舒心中不忍,低声道:“我和仲谋也是为你好,你怀着身孕,胎又不稳,若是知道老夫人出了事,我怕你……”
袁裳打断道:“我不要紧,夫人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只求夫人放我出府去见娘一面,我答应夫人,一定不会让腹中的孩子有事!”
谢舒犹豫着,袁裳道:“夫人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