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自打听孙翊提起陆尚的遗孀徐氏时起,便知他不安好心,此时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喝道:“孙翊,你休要胡说!”
孙翊挑眉道:“怎么是我胡说?当年你与徐氏要好,大哥也是知道的,就连母亲,只怕也有所耳闻,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孙权气结道:“你……”
孙翊轻蔑地瞥他一眼,面上微有得色,转向孙策道:“大哥,你也说二哥擅长与人打交道,他嘴甜会说话,性子乖巧,脾气也好,最讨女子喜欢了,为人又多情。当年袁术的嫡女袁裳何等金尊玉贵,高高在上,多少世家公子上门求亲她都不允,如今还不是被我二哥收在了府里?那徐氏本与二哥有旧,若是明日二哥前去吊唁,两人见面三分情,死灰复燃了可怎么好?不如还是我代二哥前去,也是避嫌。”
一番话,撩拨得孙策面上没了笑意,深锁了两道英眉凝神沉思。
孙权听孙翊语出过分,又见孙策面色不善,气恼道:“老三,你连家都未成,能懂得些什么?我的事不劳你操心,管好你自己便是!”
孙翊毫不示弱,将剑眉一轩道:“你以为我愿意多管你的闲事?我是为咱们家着想!陆氏若是得知你与徐氏的旧事,又见你巴巴的跑去吊唁,会如何想?只道你是去看热闹挖墙角的哩!可笑我一心替你思虑,你却只想着自己在大哥面前拔尖卖乖!”
孙权气得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跟着跳了一跳,漾了些茶水出来。他本顾及着孙策的威严,纵使孙翊百般挑衅,也并不高声张扬,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喝道:“是我拔尖卖乖,还是你蓄意争宠?今日大哥并不曾唤你来,你忙不迭地跟来作甚?挑拨离间,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你安的什么心?我与徐姝原本清白无事,若是来日有风言风语传到陆氏的耳朵里,也定是你这厮造谣生事!”
孙翊皮笑肉不笑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将军府里人多眼杂,你自己做过的好事,被人传出去也是寻常,这却赖不到我的头上来。”
孙权还待再辩,被孙策打断道:“好了!你们两个从小吵到大,怎地到如今还没吵够么?”
孙权和孙翊见他发话,方不敢造次,各自冷冷地别过了脸不言。
孙策缓了声气道:“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况且权儿如今也已成了家。陆氏家风虽严谨,但毕竟是世家大族,不至于因此便对他有所介怀,否则未免失了世族风范。所以吊唁之事,还是让权儿去。”
孙翊急道:“大哥!”
孙策摆手道:“行了,你二哥有你二哥的本事,你却擅长领兵征战,你们两个各尽其用便是,争什么争?”
说着又对孙翊道:“正好今日你来了,待会儿随我去军营中看看,眼见下月就要西征黄祖了,有些阵法施演起来,还是乱成一团不得要领。”
孙翊见孙策肯带自己去,却不带孙权,这才觉着有几分得脸,忙答应着,得意地斜了孙权一眼。
孙权虽不与他计较,心中却难免气恼。回到府中已是食时过了,近身侍婢仲姜见他进门,忙迎上前替他接了外袍,又换过一身家常衣裳,问道:“厨下已将膳食备好了,请问孝廉是去谢夫人处用,还是去袁夫人处用?”
孙权在几案后坐下,随手摊开一卷竹简,支着额角道:“都不去了,我今日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你替我去谢舒屋里看看,省得一时疏忽了她,又纵得那些下人目无尊上。顺便再给裳儿捎个话儿,说我傍晚时过去看她。”
仲姜答应了,怕自己不在时孙权无人伺候,便叫来了手下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在门外候着,以备孙权传唤。又怕孙权饿着,派人去拿了几盘鲜果小食,搁在孙权案侧,才往后院里传话去了。
袁裳见孙权不来,自己不必等他吃饭,便带了袁朱和兰沚去探望谢舒,只留下兰汐在屋里守着。
深秋时节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