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今晚是元宵节,再加上最近京城里乱,宫禁格外松弛。
穆晋珩安排了辆青布车,把阿芙藏在车座下面,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宫门口;只说想进宫探视穆妃,又多使了些银钱,竟就被放进去了。
这顺利的穆晋珩都有些替宫城里的各位主子不安。
走在漫长的永巷里,他的心一阵阵发寒:
大旻三省六部,三省之中,裴尚书丞身死,王李二相俱为奸佞。六部之中,工部尚书马跃死于狱中,刑部尚书来俊逸为李丞相百般掩饰,礼部尚书向子寒遇事三缄其口,家中祸乱迭出,户部尚书钱兆鹏是典型的墙头草,筹谋粮草的态度取决于哪一派占上风,唯有吏部尚书谢弈和兵部尚书裴叔裕像个样子,可是裴叔裕如今又是身在边疆,生死未卜......
至于主君,皇帝昏迷,太后临朝,皇后与太子蠢蠢欲动......
穆晋珩不知道自己在为了怎样的未来而奋斗。他读了半辈子的儒学礼制,学了半辈子如何当个能臣忠臣,到了这样需要杀伐果断需要他来决定历史走向的时候,他的手,实在是有些抖。
穆妃和穆淑媛见了穆晋珩和阿芙,怎一个涕泪纵横可以概括的了的。
自两位穆娘娘六七年前入宫至今,除了穆晋珩考取功名那年遥遥见过一面,姐弟竟再没有促膝长谈的功夫。
当然,今夜也没有。
因为乔贵妃如今住在皇帝宫中,日常起居都与昏迷的皇帝一起,是以无法在南池宫见她。
穆晋珩便请穆妃想办法把阿芙带进去,无论如何要见皇帝一面。
穆妃擦了把眼泪,立刻起身更衣。
阿芙扮成她的贴身宫婢,走在她的步辇之下,急急往乾坤宫去。
外头的内侍说皇上与贵妃早已安寝,但禁不住穆妃再三央求,加上使了不少银钱,进去传报了。
不久,就出来说,乔贵妃请穆妃进去。
穆妃和阿芙进去一看,果然是已换了寝衣。想来她与皇帝每日每夜困在这里,外界的什么节日,也都无足轻重了。
她坐在厅里,寝殿里的帘幕低垂,看不见皇帝的身影。
乔贵妃看到这幅打扮的阿芙很是惊奇,睡意顿时全消。
“娘娘,您可知今晚太后着帝王服制登南城楼了?”
乔贵妃轻笑:“我也略有耳闻。也不知太后娘娘吃了什么迷魂药,一心要夺自己儿子的皇位——便是普通人家的母亲,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阿芙附耳道:“娘娘,您的小皇子乃是王丞相使李丞相秘密杀之,估计是为了皇后及皇后之子的地位。他两人亦是当年南绍之战的罪魁祸首。”
“娘娘,那年南绍之战战死的裴大将军与乔峰将军俱不是阿芙的血脉亲人,可是通过夫君的午夜梦回,阿芙尚可以体会那般锥心泣血之痛,不必说贵妃您了。”
“眼下,阿芙打算不惜一切代价,赔上我这条性命也罢,定然要报这份血海深仇。只是皇上一日不能康复,一日主政的就是太后或是皇后的皇子,不管哪一位当朝,王丞相和李丞相都不能被彻底打.倒。”
“今日阿芙冒着如此之风险披星戴月而来,就是想娘娘跟妾身交个底,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贵妃听完了第一句话,两只眸子就含满了泪水。
那年皇子暴毙,她身边的人要么是姑母李丞相夫人送来的,要么是皇帝赐的。
她想来想去,不愿意相信唯一血脉相连的姑母会这样伤害自己,是以认定了皇帝不愿她生下乔家血脉的孩子,害怕这个孩子将来会为死去的外祖父乔峰将军报仇。
她的性子又刚烈,为此,几乎与皇帝决裂。
现在回想那段日子,她还能感受到那股子绝望的痛苦;而对于无辜受责的皇上,心中的痛苦与愤懑,又岂能少于她。
若非皇帝对她是真的深情厚谊,纵然被她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