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是最疼舒尔的。
舒尔学走路那会儿,他十五六岁,正是没心没肺成日疯玩的时候。
看到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又是他的第一个外甥女儿(当然也是唯一一个),哪里有不宠上天的道理。
那段日子他也不跟狐朋狗友厮混了,每日跑去裴蔓府上陪着舒尔学走路。
小娃娃学走路最磨人,他成日里弓着腰扶着舒尔,一度叫裴蔓害怕累坏了腰。
眼看着长成这么大的姑娘,叔裕对她,真有半颗为父之心。
舒尔这每日念叨着要去福安,早已不觉得羞涩了,一脸正义道:“我阿娘也是愿意我找穆晋珩的,她才不会说我!”
叔裕一拍桌子,把紫砂壶振飞半尺:“你阿娘给你凝之舅舅写的信都有半人高了!你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阿芙头一回见叔裕暴怒,心都要吓裂了,忍不住抖了两抖。
舒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道:“舅舅你打死我吧,打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叫顾彦先那个野种动手....”
叔裕脸色铁青,一声不吭,直挺挺坐到一边太师椅上,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你去吧,我跟你一匹马,你去福安吧。最好路上叫土匪劫了去做压寨夫人.....”
阿芙看他镇定下来,才敢靠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抚慰他,一边打圆场道:“舒尔,你瞧你这话说的,彦先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说他是野种,岂不是骂你父亲么?这顾家的老宅子可是养育了顾家几十代,可不敢说着妄语。”
舒尔一低头,眼泪就落下来。
阿芙看不得小姑娘哭,便从叔裕身边绕过去,揽住舒尔的肩膀,轻声安慰:“舅母知道你委屈的,你是你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谁也没动过你一指头,是不是?来,咱们到榻上坐着去。”
说着她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叔裕看着两人的往里屋去的背影,无比郁闷的叹了口气,自倒了杯茶。
日后阿芙生了姑娘,他非得从小严加管教不可!
阿芙和舒尔的话语声几乎低不可闻,叔裕竖着耳朵也只能听到一部分。
“舅母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想,要是能跟那位福安郡大人成为一对神仙眷侣,每日看看书弹弹琴就好了”
“你阿爹就有这样一段姻缘。”
“是啊,你阿娘虽不是有意拆散他们,可到底,那位羊夫人就这样去世了。”
“舒尔,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若是那位羊夫人,你心痛不痛?你若是处在彦先的位子上,你又难不难过?而且如今你的所有难过,尚且有你最亲近的阿娘在,可是彦先却要独自吞咽了。”
“就如同你说的,你阿爹同你不亲近,并不是你的过错,而是你阿娘的原因,那你阿爹同彦先亲近,也并非是彦先的原因,是不是?”
“舅母并不是要你责怪你阿娘。这么多人里,你最能体谅的,应该就是你的阿娘吧?你阿娘是你祖父母爱护着长大,你也是被你阿娘照顾着长大;你阿娘对你阿爹一见钟情,你又何尝不是对福安郡大人情根深种呢?”
一阵轻笑响起,仿佛春风拂过叔裕的心间,平定了他的焦躁:“是啊,有其母必有其女,亲人大抵都是相似的。”
“我同我阿娘?哈哈,你也没见过我阿娘,怎知我与我阿娘不像?”
叔裕神情一动。
他明显听出了阿芙话语中的犹疑,急忙起身过去相救:“好了,日上三竿,别在床上赖着,出来逛逛吧。”
阿芙舒了口气,牵着舒尔的手:“咱们出去逛逛?”
舒尔蹙眉:“不去,外头好晒的。”
阿芙笑道:“舅母给你打伞,总可以了吧?”
舒尔这才起身。
阿芙无视叔裕,牵着舒尔从他身边走过:“那你要按照舅母说的,好好跟彦先相处,好不好?你们都是懂道理的好孩子,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