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从来不抽烟,但是在这个夜晚,他突然很想像从前打仗时候的老兵一样,拿一只晒得干干的烟叶子,慢慢搓碎,塞到烟斗里,眯着眼睛抽它一罐。
他在帐子里翻腾了一圈,显然是什么都没有,就连阿芙缝给他的香包,也不知哪里去了。
最后他绕回阿芙榻边,将脸贴上她的手背,轻轻嗅闻着她身体散发出的清香。
这股子味道让他烦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一整个黄昏,阿芙在哪,怎么惩罚顾舒尔,顾彦先是不是心怀不轨,将他的心狠狠攫住了。
叔裕从前只将顾彦先当作晚辈,今天发现阿芙不见了的时候,他一回头,刚好碰到顾彦先盛满浓重情绪的眸子。
他一个机灵,突然想起,顾彦先和阿芙年纪相仿,倒是自己,已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算了,算了。都不要紧。阿芙安安生生躺在他身边,便是佛祖保佑了。
叔裕脑子里又零零散散地浮现出慈恩寺那尊见过他狼狈讨好阿芙时的样子的那尊大佛金像。许是那位佛祖听见他内心焦急的祷告,这才格外降恩的吧?
狼群,坠树,发生在娇滴滴的阿芙身上,叔裕惨笑,他连想都不敢想。
许是他压着阿芙的手了,她的指尖轻轻抽搐。
叔裕急忙抬起头,爱惜地将她的手捧在掌心,轻轻抚摸。
阿芙一睁眼,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梗住,老久没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看着,眼圈慢慢就红了。
她不是没有心,她看得出叔裕是疼她的。
夫君啊夫君,你但凡懂得一丁点儿如何爱人,我都不用这样痛苦地逃离你。
叔裕偶然一抬头,看到阿芙双眉微蹙,一脸悲戚,第一反应是:伤口是不是疼了?
他急忙凑上来,轻轻抚摸阿芙的鬓发,顺去她眼角的泪水,极温柔道:“哪里不舒服?我叫医长来看。”
阿芙摇摇头,一侧头碰到枕上,痛得揪心,她一时不备,“嘶”了一声。
叔裕拧着眉拨开她的头发,果然看到头皮上一片青黑:“你可头晕?果然还是摔着头了。”
阿芙轻声道:“不晕。”
叔裕这才放下一点心,气不打一处来:“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我听舒尔说你从车上跳下去,吓得我差点就撅过去了。到这种时候,你倒是厉害了!”
阿芙转过头去,不想跟他吵。她也知道叔裕是着急她,可就是太阳穴火辣辣地跳,只想离他远点。
叔裕更气了,气中还夹杂着几分心寒:“阿芙,我便这样不堪吗?跟着我还不如死了?”
阿芙拿后脑勺对着他,淡淡道:“夫君,说真的,你不该成亲。”
叔裕傻眼了,双唇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个忠臣,也是好兄长,估计也是个好父亲。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好夫君,你根本不会爱人。你就不要成亲,让全长安的姑娘为你芳心暗许,不行么?”
叔裕极快地回了她一句:“你教我,阿芙,我可以改。我一定改,好吗?”
阿芙哑然。她又何尝知道该教他些什么呢?眼看身边人的婚姻都是一地鸡毛,纵然是想要取经,也不知该向何方。
叔裕静了一瞬,道:“上次你同我吵的时候,我便想了。我就寻思,皇帝和皇后是怎么相处的,是不是有些值得学的?没有。阿爹和阿娘又是怎么相濡以沫的,是不是又有些值得借鉴的?也没有。”
叔裕仿佛被人打了一棒似的,背脊塌下来:“相爱太难了,我们天生就不会爱,为什么不能忘掉相爱这件事,平平淡淡在一起呢?你我吃穿不愁,彼此看得上眼,不就....”
寂静中,阿芙悠悠然开口:“前一阵子,我几乎就这样想了。就在去年年初咱们吵完,我就想着,凑活过吧。可是今年我突然觉得,就算我们和离,咱们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