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如同一条搁浅的鲸鱼,徒劳地呼吸着,牙关酸软,说不出话来。
婉婉红了眼,扬声道:“樱樱!快传稳婆!姑娘要生了!”
阿芙从未听过婉婉这样响亮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她的鼓膜上,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试图说点什么,却觉得这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努力睁大眼睛,视野却渐渐模糊
往后便是漫长而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是那样的困,那样的累,以至于连痛感都变得微弱。
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斥责声,恳求声,直到响起一声清脆的儿啼——
她的精神为之一震,而后便是松弛的,漫长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樱樱正在为她擦手,一抬头看到阿芙睁开眼睛,满脸都是喜色,扑过来笑道:“姑娘!姑娘!”
阿芙动一动身子,便觉有些疼痛,吓得她脱口而出:“我撕裂了?”
樱樱傻呆呆看着她,根本没听懂,自作主张回道:“是公子”
这会阿芙才不想管是公子还是姑娘,她更关心自己的身子如何,顾不上别的,就要掀被子。
樱樱终于反应过来,慌着压住她,不叫她乱动:“姑娘放心吧,公子个头小,生得很是顺利呢。”
阿芙这会才开始眼泪汪汪:“我的娃娃没足月,身子怎么样?”
樱樱不忍实话实说。
谁能想到夫人其实坏的是双胎呢?
先出来的是个姑娘,实在是太瘦太小,没发育完全,就没睁开过眼睛。
后头这个男娃娃憋的青紫青紫,好不容易才哭出声来,如今两三天过去,勉强喂进去几滴奶,连太医都说,听天由命吧。
只是这些肯定不能让夫人知道。
姑娘已偷偷敛了,在家祠停灵;公子就一群稳婆簇拥着,从老天爷那里夺下一条命来。
阿芙心中呼出一口气,是个公子。
算是个好事吧,起码日后没人会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没给裴家留后了。
她有气无力道:“给二爷写封信吧。”
樱樱忙道:“已写下了,想着姑娘恐还有吩咐,想等姑娘醒了再寄出去。”
阿芙点点头:“我抽屉里有先前拟好的家书,就在那里加上几句便是。”
看樱樱起身去了,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些什么。
扬声道:“慢着,”一下牵扯到肚子,稍有些难受,她皱着眉道,“将二哥哥前几日来的信一同附上,找个信得过的信使,一定要送到二爷手上才行。”
又补充道:“是机密,切记。”
樱樱看着阿芙严阵以待的样子,有些紧张,心说姑娘生了个孩子,怎得神神叨叨的。
却也没多问,利利索索地办了。
“姑娘,老爷听说是公子,赐名裴平安。”樱樱突然想起些什么。
阿芙目瞪口呆,真是难听至极。
“老爷说是期盼二爷平安归来的意思。”
阿芙撇撇嘴:“你便都写到心里,叫二爷知道。”
她相信叔裕是不会叫自己的儿子顶着这么个难听的名字的,和“襄远”混到一块,简直像是襄远的小厮。
裴老太爷确实是非常看重这第一个嫡孙的,阿芙还昏睡着,裴府门前便挂上了红灯笼,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裴府的弄璋之喜了。
茶摊老板娘百忙之中,直起腰来眯着眼打量裴府的灯笼,朝她男人道:“裴府上又添了一位公子呢!”
老板问道:“是哪一房的?”
老板娘嗔道:“我哪里知道!”
看着那真丝的笼布,她又喃喃道:“不管哪一房,这都是裴府第一位小公子呐不知道得多么宝贝着,啧。”
百姓们还不知道,可是请柬已经雪花片般飞去了世家同僚的手上。裴叔裕远在玉门关一心为国,不知道满长安的人都在感慨:裴尚书终于当上爹了。
李葳就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