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蔓人虽回去了,可宴席早已备下,干脆把三爷和三夫人也喊来,吃了顿猝不及防的家宴。
桓羡生下个女儿,刚刚满月,这还是第一次出院子,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裹在胭脂色包被里,睡得呼呼的。
舒尔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小娃娃:“三舅母,我该喊她什么呢?”
桓羡一笑,满脸都是初为人母的温柔:“你就喊她小柔妹妹。”
王熙也极温柔地用手指轻轻掖掖小人儿下巴处的宝贝,声音轻地落不下来:“大名叫裴柔,也挺好听的,像个闺秀的名字。”
阿芙不自觉就流出了满面的羡慕。
那么一个软软的,小小的人儿,一个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小人儿
裴季珩亲自抱着小柔,满脸都是笑,朝叔裕道:“二哥,你敢不敢抱抱小柔?”
叔裕笑:“这有何不敢?我百十斤的朴刀都能舞得猎猎生风,抱不动一个小人儿?”
阿芙下意识地拉住他:“夫君别,小柔这么小小一只,看着都招人疼,夫君那大掌,别惹哭了小娃娃。”
叔裕没再往前走,却也没应声。
阿芙后知后觉抬头看他,只见他嘴角抿成一条线,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盯着小柔出神。
她本能地意识到,叔裕定然是不高兴了。
就因为她今日不在家?倒也有可能,他第一次同她生气,就是因为她回娘家,耽误了照顾孝则。
裴家血肉相连的亲情,一向在他心里是无可取代的。
可是这一次他是知道的,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穆娘娘定然会召她入宫的,她也拒绝不得呀!
趁着桌上推杯换盏,阿芙小声问一边吃得心无旁骛的舒尔:“舒尔,我没来的时候,你阿娘都说了些什么?”
舒尔抬头,狡黠一笑:“二舅母是想问大舅母说了什么吧?”
阿芙作势那筷子敲她手,嗔道:“你这小丫头,跟个人精似的!”
舒尔嘻嘻哈哈:“不过就是说二舅母常常不在府里之类的,还提了几句襄远。二舅母,襄远是我表弟吗?”
怪不得。
阿芙心里有数了,肯定是王熙把之前悬而未决的襄远的事拿出来又敲打了一遍,勾起了叔裕心中的隐忧。
她磨磨牙,哼,放马过来吧,趁着我自己的亲生孩儿还没出世,非要让你母子知道这后院谁做主不可!
舒尔瞟瞟她的神情:“怎么,襄远惹二舅母不高兴了?”
“这倒也没,”阿芙看着叔裕仰头饮下一杯,叹道:“你二舅舅恐怕又生我的气了,唉。”
饶是她从宫里回来,早就有些乏了,却不得不陪着叔裕耗了一下午,终于在他脸上见了点笑模样。
阿芙也终于松弛下来,攀在他肩上笑道:“夫君呐,下午咱们玩了八局投壶,夫君赢了七局,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叔裕把她拉下来,目光扫过一边的舒尔,意思让阿芙收敛些:“这不是让了你们一局?”
阿芙才不在乎谁赢了几局呢,但她知道叔裕最喜欢她这样撒撒娇耍耍赖皮,便半真半假地同他斗嘴。
舒尔坐在一边帮腔:“二舅舅赢了二舅母算什么本事,听说三舅舅投壶那才是一顶一的好呢!”
虽是寒冬腊月,叔裕还是出了一层薄汗,这会一边用袖子揩去,一边往里屋去,淡淡笑道:“舒尔也向着你舅母,舅舅伤心了,不同你玩了。”
舒尔伸长脖子笑道:“我也不同舅舅玩了!”
阿芙心放下了一半,将手里剩下一只箭头撂下,欠身坐到舒尔身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舒尔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她,良久,道:“二舅母,是不是嫁出去,都会这么难呀?”
阿芙不意她这样问,自己觉得被她看去了狼狈的一面,有些不好意思,敷衍道:“哪里难了?你舅舅不过是小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