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来,笑容愈发满意,丝毫不介意我们近乎无礼的态度,甚至还很热心地提出要为我们提供一些食物水源以及详尽的地图——不管他是虚情也好假意也罢,送上门的东西我们自然是照单全收。
第二天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那个给我示警的女人,趁着等待孙敬成应承的食物送来的时候,我来到那栋别墅前,抬手摁响了门铃。
听过我的来意,开门的女人露出一抹混合了凄楚、悲愤乃至嘲讽的笑容,随后冷淡地说道:“她死了。”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却无法分析那三个字的排列组合。
她抿了抿嘴唇,再次重复道:“她死了!就在昨晚,自杀。”
“……为什么?”好一会儿,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怪异到有些陌生。
“哈!为什么?哈哈……”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夸张地笑了几声,眼眶却迅速泛红,“因为她愚蠢、不识时务!事到如今还固执地守着那一份可怜的自尊……”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哽咽了几下才解释一般说道,“原先,我们只需要服侍百里逐鹿一个人,他除了霸道些,其实对我们还不错……不过呢,现在换成了孙敬成,我们这群女人就成了没有用处的累赘,想要不被赶出去那就只有——卖身咯!”
她哼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命运,却又像是在嘲讽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呀,就是个傻子!服侍一个人和服侍一群人,其实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这些女人,没有能力自保,除了出卖色相,还能有什么出路?自尊?自尊能值几个钱?自尊比命还重要么?”她说着说着,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她是个傻子!傻子……”
我看着她情绪失控一样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她并不需要我无用的安慰和多余的怜悯。
听到身后墨墨招呼我的声音,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塞进她手中——手帕里包着一颗太妃糖——转身走向我们的车子。
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沉默着,浑浑噩噩地望着窗外,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间,萧停下了车,吩咐吴放歌就地扎营休息,我疑惑地看去,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墨墨点头轻声道:“我带她离开一下。”
在我还没意识到前,手一凉又一紧,眼前景色变换,已经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空间里。
天光和暖,绿茵相连,一汪又一汪水潭泛着粼粼波光,金色的、耀眼的,刺得我眼睛生疼,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汹涌。
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景色,我却一下子蹲在水潭边,捂着嘴巴压抑地哽咽着——心神松懈的结果便是克制的负面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出来——我想要止住泪水,却怎么都办不到。
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有那么多尔虞我诈?为什么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轻贱?为什么身为弱者便连尊严都无法保全?为什么我没有能力帮助这些可怜的女人?
也许我最难过,最自责的并不是见识到了这些冲撞我二十多年来观念的黑暗,而是在理智与感性的交锋后,我选择了视而不见她们的苦难,明哲保身。
我不愿去想她们可能会遭受到的欺凌,我只考虑到了我们几人的安危。
理智告诉我,离开是最正确的决定,我们没有与孙敬成硬碰硬的实力,也没有拯救那些女人的义务;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是另一回事——自从车子驶离了百里基地,强烈的自责拷问着我的心,教我无法平静。
我总以为,在经历过小兴的横死,曾柔的变故之后,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些;但是那个女人的死却狠狠粉碎了我的伪装,将我的天真我的软弱剥离展露——我害怕背叛与欺骗,害怕生离与死别,更害怕无法逃避的蜕变。
我抱着肩膀瑟缩地团在